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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娴回府（第2页）

屋里众人抬头过来看，静娴脸上泪痕犹未干，便站起来笑道：“小姝儿，快，过来姐姐看看。”

洛秋帮静姝摘了鹤氅，静姝立刻快步上前，扑进静娴怀里，带着哭腔道，“大姐姐，姝儿好想你……”

待到静姝抬起头，静娴摸着静姝的后脑勺，细细看着她，目光中隐然惊艳之色，又带着哭腔道，“长高了，也瘦了…”

回头又对着老太太和大娘子笑道：“我走那会儿，小姝儿还是个小圆球儿，这会儿都成了个小美人了。”

静姝此刻也去瞧多年未见的大姐姐，只见她满头珠翠，右侧插着一支金海棠珠花步摇，身着一件玫瑰紫牡丹花纹华服，一身高贵典雅，芳华依旧，只是比从前多了几分成熟女子的风韵，眉宇间也多了几分淡淡的愁绪。

静娴从身边丫头手中拿过一个荷包塞到静姝手里，又抬手拔下发间的一支莲花纹珐琅彩步摇，插在静姝的发髻上，笑着说：“多年未见，姐姐聊表心意，小姝儿可莫要嫌弃。”

静姝眼睛一亮，倒是没看清那钗长啥模样，只觉得脑袋沉了沉，想来那金子分量是足足的，又掂了掂手上的荷包，摸着里面似乎是个玉镯，便抬头笑道：“谢大姐姐，怪道五妹妹老盼着大姐姐回来呢，银子谁不喜欢啊……”

众人都笑起来，江氏拉过静姝，指着那个小女孩道：“这是你外甥女儿，叫芸姐儿。”

静姝看去，只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眉眼酷似静娴，不过神态举止却迥然不同，只躲在嬷嬷身后不肯出来，静娴哄了几声才怯怯的钻出来半个头，奶奶地叫了声：“三姨姨。”

声音细软，可爱的像只刚断奶的小猫猫，静姝立刻被萌翻了，蹲下与芸姐儿平视，笑得像个人贩子一样夹着嗓子说：“哎呀，小乖乖好可爱啊，三姨姨给你备了见面礼哦。”

说着从洛书手中接过一个方盒子，塞到芸姐儿手中，芸姐儿愣愣的双手抱着盒子，大眼睛忽闪忽闪，静娴上前几步蹲下，替芸姐儿打开了盒子。

只见盒子里整齐摆放了四样东西，一只晶莹剔透的白玉九连环，一个蜀锦红牡丹的拨浪鼓，一只纯金的长命锁璎珞项圈，一对儿碧玉莲花玉佩，显是价值不菲，芸姐儿一手拿过那个拨浪鼓摇晃起来，一手拿起九连环，静娴为她戴上项圈，白嫩的小脸蛋喜笑颜开，便忽视了静姝人贩子一样的笑容，看着静姝的目光亲近不少。

静娴见女儿高兴，心里也十分欢喜，笑着点着静姝的头道：“死丫头，没白疼你，这么贵重的东西，怕是早就备下了吧？你外甥女可有福了。”

静姝掂了掂手中的荷包，又摸了摸头上的步摇，严肃地说：“还好，还好，本以为是亏本买卖，没成想还能赚到，姐姐回头再生一个大胖外甥带回来给我们几个姨姨瞧，那才能捞回本钱呢！”

静娴一双桃花眼盈满笑意，拧着静姝的耳朵笑骂道：“小丫头片子，涨能耐了，敢打趣你姐姐我，看来你小时候挨打还是挨少了，看我怎么收拾你！别跑！”

静姝被拧疼了，连忙紧跑几步在众人间钻来钻去，最后钻空子躲到老太太身后去，屋里众人大笑，江氏尤其笑的厉害，指着静姝笑道：“你还不撕了她的嘴！”

静娴又追着静姝打了两下，一转眼便瞧见一旁憋笑的洛秋，便话锋一转道：“你不是打小就跟在静姝身边的洛秋吗？小姝儿这会儿可还每日习字吗？”

洛秋兴冲冲的上前福了福身，当年她曾奉命监督静姝写字，得了静娴不少赏，心里对这位大姑娘很有好感，便笑着说：“大姑奶奶妆安…您可不知道，自打您出了门子，当日三姑娘便不肯老实习字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都是轻的呢！”

众人都知道静姝的习性，听洛秋说完这一番话，屋里顿时上上下下都哈哈的大笑起来，各个都打趣起静姝来，静姝红着脸任他们取笑，只偷偷看着胳膊肘往外拐的洛秋，想着下次的果子一定要扣掉她的那一份。

大伙儿乐开了，便都围坐在老太太身边，嘻嘻哈哈拉起了家常，这几年下来静娴健谈了许多，汴京的趣事那是张口就来，什么“某府的妾室跟某某厮儿不得不说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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逗的众人笑个不停，便是对静妤也和颜悦色的，不曾冷落她，可静姝却隐隐觉得静娴有些过了，似乎在掩饰着什么，便等着大家伙儿乐完了晚上再问问自家姐姐。

静娴谈笑间，不动声色的细细观察着两个妹妹，静姝如月华般皎洁清雅，眉如墨画，双眸凝水，肩若削成，腰如约素，身量纤细，腹有诗书，尤其品貌出众，年纪虽小，言行举止却温柔和平，很招人喜欢，静娴暗暗点头。

至于静妤，静娴暗暗皱眉，很难评，静妤长相多似柳氏，姿色自不用提，不过从小由柳氏抚养，多少学了些坏习性，眼底满是刻意的讨好奉承，举止也不够稳重端庄。

就说她偏心吧，那咋啦，偏心自己的亲妹妹那咋啦？！

说了好一会子话，盛老太太眼神示意江氏，又看了看静娴，江氏心里明白，便笑着起来，叫姑娘们和丫头媳妇们带着芸姐儿去园子里逛逛，崔妈妈便拉着裹得严严实实的芸姐儿先出去了，静妤跟上，一众丫头媳妇便依次退出寿宁斋。

待众人都散去后，屋内便只剩下沈老夫人和静娴，林妈妈和青璞将门窗掩上，小心守在门口，静娴见老太太这般做法，心里有些惴惴，犹自笑道：“祖母是有话与我说罢，何必如此呢？”

老太太没有接话，只拉过静娴，细细看着她的眉眼，把静娴看的有些不安了，才缓缓道：“娴儿，当年你母亲身子不好，你是放在我身边养了几年的，你的脾性我最清楚，这几年你来的信里都说事事顺心，祖母今日只问你一句，你不可隐瞒，你这日子究竟过的如何？”

静娴勉强笑道：“老祖宗说的什么话，伯爵府高门显贵，孙女儿又是长房的当家主母，日子自然是好过的。”

老太太阖了阖眼，长叹一声，把静娴揽到怀里缓缓拍着她的背，轻叹道：“你连祖母也要瞒着么？”

静娴终究还是破防了，只颤声道：“我也不知道我这日子，究竟过的好不好。儿时算命先生说我是大富大贵之相，将来必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受不尽的尊荣体面。”

静娴抬头泪眼蒙眬地看着祖母道，“可如今细细想来，这究竟是我的福，还是我的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