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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昏睡了三天三夜才醒来,第一眼就看到剪影似的竹梢上挑着半圆的月亮。我从来没有看到过美得像画出来的月亮,它就在竹梢上洒下一地白丝绢一样的月光,它向我微笑着。我同时听到了只有山涧才有的溪水声,我不知道置身何处,知道肯定不是太初宫。我清醒了一会儿又开始呕吐,吐的全是腥臭的黑血,然后眼前一黑又昏睡过去。
过了很久我才知道那里是庞少白老家八卦村,先是闻到清凉的艾草香气,那种带薄荷味的气息让我一下子清醒过来,接着就听到潺潺流水声,声音里带着一种古琴的韵律如同叮叮咚咚的琴弦,那清亮动人的琴声让人如置身世外桃。苦檩树一树细碎紫花早已凋谢,青青苦檩果子布满枝头。通向曹家碓房的青草小路开满了蓝帽子花,在那个个小小的覆盖着茅草的水碓坊后面,那架木制水车仍然高高耸立,半晌吱呀转动一声接着半晌再吱呀转动一声。每一次转动带起沉重的榫头,石碓就高高地艰难地升起来,然后轰然跌落到石碓窝中,出沉重的闷响:咚!咚!!咚!!!
最先出现在我视线中的是庞少白的未婚妻艾草,她一路朝水碓坊走去,忍不住弯腰采下几朵蓝帽子花。艾草的眼睛又大又亮,梳了一根长长的独辫子。那根独辫子像一条黑亮的乌梢蛇从她肩上滑下来,滑过微微隆起的胸脯,安安静静地垂在腹部。她端起装满檀木片的大竹篓往石碓窝中投放木片,她高度专注地盯着起起落落的石碓子,算准它抬起的片刻眼快手快将檀木片准确无误放进碓窝中。她身上落着一层香粉,她总是有点害羞。庞少白迅接过她手中的竹篓帮她投放檀木片,庞少白说:“艾草,你受苦了,你成年累月守着这水碓。”
艾草掸掉身上的香粉:“没事,我从来都一个人守着水碓,不怕,我很能干。”
她手脚麻利地从一旁拿过檀木香递给庞少白,一边还没忘和他说话:“你再过十年搭八个月回来也没事。”
她就坐在水碓旁看着庞少白帮她干活,她安静得像一丛艾草,她身上也散着清凉的艾草气息,那是一种非常好闻的气息。水碓坊里也散着艾草香气,一角的背蒌里、竹匾里堆满了艾草从山坡上采来的艾草。艾草也要和檀木片掺入到松烟炱中,那是做墨的原料之一,也是上品墨的清凉幽香的来源。我的病症并没有痊愈,时而昏迷不醒时而胡话边篇,并且伴着高烧不退。庞少白要为我调制药墨,那也是徽州墨家祖传造墨的独门秘技之一,特别是专治我这样的内伤败血之症,此款药墨以巴豆、犀角、藤黄、丹砂、蛇血,一种称为烙铁头的毒蛇血最有效。
多年以后我从艾草嘴里才知道庞少白是为了救我一命而死,就是死于那种徽州最毒的毒蛇烙铁头。那是一个闷热无比的午后,村后的八卦岭上升起一朵乌云,
山道上有无数蜈蚣在急急奔逃。那些小银链子似的蜈蚣闪闪亮,成千上万条结成一条粗粗的链子正在穿越山道。庞少白不敢跨过去,又现离蜈蚣不远更多的四脚蛇正在草丛里目的不明地蹿动。抬头一看,近旁香榧树或枫香树上蠕动着密密麻麻的四脚蛇,那芷草绿的背部和桑子红的腹部呈现出一种妖异的鲜艳的颜色,令人恐怖。天气正变得闷热无奈,她胸闷得透不气来。八卦岭后的那朵乌云慢慢耸起越耸越高,像八卦岭背面那道高高耸起的八卦崖一样狰狞恐怖。顷刻之间,头顶上那道“山崖”
崩塌,乌云密布天空,瓢泼大雨牛鞭子一样抽过来,仿佛老天被放牛娃捅了个大窟窿,雨水倾泄而下,茫茫大水将天与地淹没。
庞少白就藏身在一棵巨大的鹅掌楸之下,大雨之后天气开始变得清凉,正是毒蛇出没之时,他只身在密林与石缝上寻找了一个下午也没有找到,找到一些别的毒蛇均弃之不用。最后在天色将晚时分终于在石缝中找到一条浑身五彩斑斓的烙铁头。他心情异常激动,稍稍静挨了片刻然后才照准了烙铁头下手。他用的是徽州人常用的木制蛇叉,杈口微微叉开还贴有一层胶皮,他小心翼翼地对准烙铁头那个三角形的脑袋下的一个稍窄的脖颈准确叉下去。没想到蛇叉一角叉到石块上无法压紧蛇颈,烙铁头挣扎着要逃脱。好不容易遇到一条怎能让它逃脱,庞少白拼合用力压紧。但是烙铁头挣扎着从蛇叉下滑出一半蛇身眼看着就要逃脱,他急了,一手按紧一手找到石块要击打它的“七寸”
。烙铁头卷起来猛地咬到他的指头,只是极其轻微地咬了一口,轻微到他几乎没有感觉到。可是烙铁头实在太毒了,右手中指马上变黑,他掏出红柄刻刀想斩断手指却有过一刹那犹豫。他是徽州墨师,就是靠手吃饭,如果斩断中指他今后该如何造墨?就在这片刻之间毒液迅扩张,右手三个手指全部变黑,再不斩断手指毒液将随手臂进入心脏,他马上就要死去。他举起刻刀一咬牙朝右手狠狠砍下去,一二三他连砍三刀三声惨号,三只黑血淋漓的手指掉在地上,三根手指在地上还泥鳅似地弹跳了几下。一阵阵钻心的剧痛袭来,庞少白眼前一阵阵黑,额头大汗淋漓。他眼看着就要昏倒,他努力睁开眼睛看看手指,却现可以动作慢了一拍,剩余两根手指迅黑、坏死,一直漫延到手掌,眼看着毒液就要随血液漫漶到胳臂抵达心脏,那样就会要他命。庞少白从地上捡起刻刀,眼睛一闭将刻刀对准手腕用力切割。血肉模糊的手掌掉落在地,好像老鳖似地还蠕动了几下。而胡文礼则一声惨号,一头栽倒在地昏死过去。
庞少白昏死在山上一天一夜,最后在黎明时分才被艾草打着灯笼火把找到。离奇的是那条五彩斑斓的烙铁头大蛇也死在他身旁,它的“七寸”
被刀斩断。艾草叫来郎中,将庞少白从死神手中抢回来。几天后庞少白伤口越严重,化脓溃烂,再度陷入昏迷,艾草从八卦岭九个孕妇家讨得百家奶水冲洗伤口,每日跪在病榻前帮着庞少白冲洗三遍。
庞少白一天一天好起来,但是他成为了“一把手”
。我在艾草药墨的调理下也一天一天恢复了健康。我知道是庞少白救了我一命,他还失去了一只手,但是艾草和庞少白从来不提。只是有一次我在八卦村后竹林中遇到艾草在庞少白面前痛哭失声,艾草是牵着庞少白那只远山青空空荡荡的袍袖哭得泣不成声。那时候天色一片湖蓝,已经到了夕阳西下时分,竹林中竹鸡子啼鸣一声比一声清脆,艾草清凉的薄荷味一时浓一时淡。我去后山八卦村去见苏子春,他昼伏夜出像一只老狐狸。那个艾草清凉的夜晚我并没有看到他,我就坐在一棵鹅掌楸底下,我以为他不会出现,我听到隐隐传来艾草的哭泣,胸口像刀绞一般痛,一种对庞少白的歉疚让我痛不欲生。我不知道今生今世拿什么来报答庞少白,如果没有艾草,我甚至愿意和他一生一世永远相伴。这不是一时气话,这是我心中最想对他说出的话,他对我的那种火热情爱我可能不能接受,但是我愿意和他成为志同道合的莫逆之交。在心底,我把他当成我生命里最重要的朋友,因为在他的生命里,我的性命远比他自己的性命更重要,他是我一生一世无法报答的人。
那天晚上我就在艾草清凉的薄荷一样的气息中等到了苏子春,他像一阵清风从天而降,他仿佛踏着树梢随风而来像猫一样悄无声息。他在我面前站定,我一身苋菜红骑马紧身袍,微微有点抖。他喘息着,闪亮的明眸即便在黑暗中也清晰可见。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人,那个窈窕的身影我是那么熟悉。苏子春对我说:“我给你带来了一个人,千雪!”
我一下子醋意大,我知道千雪与苏子春之间是情人关系,我也多次见到过他们在一起,并为此与千雪闹得不欢而散。但是千雪随苏子春来到八卦村让我难以接受,这等于在我们两个男人面前公开了她与我们的情人关系,这让我无法接受。我认为这是他在向我气势汹汹地挑战,我突然任性起来转身想离开。苏子春双手拢住我的身体,直呼其名:“苏锦书,别走。千雪是我带她来的,你不是心心念念想要获知惊天隐秘吗?千雪会把一切告诉你。”
千雪一步一步向我走近,这时候我听到细微的声响,那是千雪的裙裾扫过艾草出的声响。我们一起穿过竹林来到几株高大的鹅掌楸下,阔大的鹅掌形叶子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棚子,夜色在这里变得格外浓黑。我在青石上坐下,苏子春却习惯性地依树而立。千雪来到青石前的空地上,转了一圈然后面对我:“看到了吗?为了来见你我特地穿了戏装。”
我抬头看着她,黑暗中我其实看不到她表情,我说:“为什么要穿戏装?”
她的声音显得不真实:“穿戏装可以称戏子,舞女,必要时可以保身。怎么说呢,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戏子,就是一个戏子。”
千雪在八卦村这个艾草清凉的夜晚开始了她的回忆,那其实也是苏子春的回忆,苏子春的回忆比千雪更加详实,并且充满生动的细节。从苏子春娓娓道来的回忆里,我现自己其实根本无法与他相提并论。作为奸细我其实还处在入门阶段,与身经百战的苏子春比起来我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他在漫长的回忆中沉溺许久,好象累极了,最后沿着鹅掌楸瘫坐下来:“知道毕飞羽是魏蜀吴三国奸细之后,我并没有马上对他采取措施,而是和他友好相处成为莫逆之交。我除了欲擒故纵让他传递假情报之外,最终查证了他置我于死地的罪证,我也要让他体会一下什么叫生不如死。他为了从我这里得到情报把我当成了亲爹,像儿子一样伺候我。他是一位天生的奸细,野外生存能力极强,飞檐走壁、擒拿格斗无一不精。而且胆大心细,有勇有谋,我永远忘不掉那一次我们在扬子江天门山,两江如天门夹出一条扬子江,江水奔涌湍急,你去过那里。我那时刚刚从吴国兵营逃亡出来不久,沿扬子江到处流浪,他就如同影子一样跟踪我,终于与我一同经历生死存亡。”
天门山是扬子江一处重要关隘,当然也一向是吴国军事重镇,天门山下布有吴国水师营。那是个秋风呼啸的日子,一阵阵秋风像一把挥舞在上帝手中的大扫帚从天门山江天上横扫而过,无边落叶潇潇而下。那个晚上我父亲苏子春就伏在一层厚厚落叶上悄悄爬上天门山。他在天门山水师营布防过,对天门山下的水师布局了如指掌。他潜伏在山崖下,正是吴国水师指挥船位置。他埋伏了很久很久,除了偶而水师营有一星两点一闪而过的火石光亮外,整个天门山两岸漆黑一片如同浸泡在一坛浓墨之中,只有一阵接一阵秋风从天门山、扬子江上呼啸而过。后来秋风停了,他身上落满了一层厚厚的浓霜,江南江北某个遥远的村落,悠长悠长的鸡啼划破夜空,紧接着鸡啼此起彼伏。就在一声接一声悠长的鸡啼声中,他从怀中掏出松树火把用火石点燃了。那松树火把是他在松林中精挑细选的,沁出的松脂结成琥珀色的晶体,如同宝石一样透明,遇火即燃,那火苗呈幽蓝色,如同无数伶牙利齿啃咬着松树棒。他怕生意外特地带了三支火把,将三支都点燃了举在空中,准备朝着悬崖下停泊的战船丢下去。可是他刚刚将火把举起来一支利箭射中他的右手腕,火把垂落在身马上燃烧起来,而左手中的两只火把也在燃烧。他忍着剧痛想扔下火把,更多的利箭射来,在火光中他是一个醒目的耙心。毕飞羽就在这个时候离奇现身,他是匍匐在地快接近他,抢过三支火把投下悬崖,停泊在天门山下的水师营倾刻间烧成一片火海。吴兵却不肯放过,从隐藏的树林中齐齐现身扑向他,其中一个兵士朝他猛踹一脚,他人往后仰坠入悬崖绝壁。匍匐在地的毕飞羽突然出手揪住他被风掀起的青布袍一角。就在一刹那间他犹如神助一般攥住毕飞羽的手臂,然后就悬空吊在那里。毕飞羽的手也紧紧攥住他,一老小少两个男人的大手死死握在一起,任何一人稍有闪失便坠入悬崖绝壁下正在燃烧的腾空烈焰中。毕飞羽仅凭另一只手攀住崖畔上一根野藤,他那只手被吴兵现,他们用脚踩踏用刀砍伐。毕飞羽痛得呲牙裂嘴眼看着就要支持不住,他的脸上大汗淋漓,嘴唇被牙齿咬破流出鲜血,血水大颗大颗滴落到同样呲牙裂嘴的苏子春脸上。绝望中的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就是那绝望的眼神穿透漆黑的夜幕,如同一道闪电将男人坚硬如石的内心照得一片雪亮。就在这一刻毕飞羽出一声绝望的惨嗥,他握住野藤的手被刀连连砍中,白花花断裂的骨头尖锐地从皮肤里斜戳出来,他再也无力握住那根苍老的野藤,和苏子春一起坠下悬崖。悬崖下是正在燃烧的战船,滚滚烈焰在江湾里烧成一片火海。他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命大的人到处可以逢凶化吉:他们掉下的地方正处于两条战船之间的空隙,苏子春轰然落水之后毕飞羽紧接着掉了下去,他重重地砸在苏子春身上,将他砸昏过去。他们穿过熊熊烈焰之后身上也燃起了大火,虽然江水浸灭了身上的火苗,两个人落水之后却都昏死过去。毕飞羽稍稍有一点意识,他在水中挣扎着拼尽所有的力气将苏子春的腰带与他绑在一起。此时他不知道苏子春是死是活,他也没有一丝力气,只得随江水顺流而下,最后在一片江中沙洲之上搁浅。
从悬崖绝壁之下跳江逃生的一对奸细,他们的友谊经历烈火的锻造与大江的淘洗,本应该纯净如水、坚如磐石。可是事实上他们后来反目成仇、走到自相残杀的那一步,那是因为苏子春在一个月光如水的夜晚有了惊人的现。他完全在无意中现毕飞羽提供给周慕郎部将马无齿的情报,那是他第一次现毕飞羽原来是三国奸细。面对我的追问苏子春说:“我其实不想杀他,只要我一起杀心,就会想起天门山上我们那绝望的一瞥,那滴着血的泪眼和一声绝望的惨嗥让我心如刀绞、肝胆俱裂。我就想,我难道是畜生吗?我怎么能杀死与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小兄弟?只要想到那一幕我就恨不能狂扇自己的耳光。”
我说:“那你千真万确是起了杀心要杀死他啊,而且还付诸行动。”
苏子春幽深的目光长久落在我身上:“是的,我是动手杀了他,是因为最终我在太初宫得到确认,当年魏国诬我入吴为谍的那个人正是毕飞羽,而且千真万确就是他。这时候我已经甩不掉他,我敏锐地现,今后我和他就是你死我活,我即便不杀他到时候他一定会杀了我,这是毫无疑问的,与其让他杀了我不如我先动手。后来就生了燕子矶上燕子洞那一幕,其实我很早就对他动了杀心,为了让他慢慢死去,死得神不知鬼不觉,我利用了魏国特有的毒药丹江砂,那是一种可以致人于死地的毒药,它的特性是让人缓缓中毒,慢慢死去,并且不知不觉。我以为我是天下最厉害的奸细,没想到强中自有强中手。别看毕飞羽是一块嫩姜,但是嫩姜有时候就比老姜辣。他偶然一次现我从丹江中采回丹江砂,敏锐地猜测我可能对他进行投毒,他暗中一直服用夏枯草解毒。为了让我看不出一丝破绽,他最终伪装成中毒很深的模样。进入燕子洞前他已经双目失明,那正是丹江砂中毒最深的症状,他成功地骗过了我。后来,在扬子江边那个大雪之晨,你也知道,他公开惊天隐秘:他竟然是我的亲生儿子——但是,他是我的儿子吗?这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是我苏子春的儿子?他头顶是有两朵黑菊花,他怎么可能是我的儿子?奸细的话能信吗?奸细什么手脚做不出来?”
苏子春诉说这一番话时,千雪的眼光一直没有离开我,苏子春死死盯着我:“看不出你这一副文弱书生模样竟然也是老牌奸细,成功骗过了我的火眼金睛。”
他边说边走近我,突然出手压在我头顶上抚摸我的髻,髻里有两朵清晰的黑菊花:“你是我儿子,你有我们司马皇族共的特征:两个旋。姒夫人认定你是我们的儿子,我出生入死的朋友空空道人不会骗我,你从来就是我们的儿子——毕飞羽在撒谎,你不可能不是我的儿子,他在冒充。我是奸细,我怎么可能相信另一个奸细的话?我要带你一起逃离吴国,去麒麟阁问个明明白白。我告诉你苏锦书,我的儿子,你不要做吴国奸细,更不能做魏国间谍,天下帝王为了抢夺江山什么样的手段都可以做出来,奸细就是他的爪牙,一旦使命完成他们就会杀人灭口。即便饶幸活下一条命也很快失去生命的价值,因为帝王要的就是江山,他为了江山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今天的敌人明天又成为朋友,明天的朋友后天又成为仇敌,他们眼里没有是非只有江山——这一点从刘备到曹操,从曹操到孙权全都如此。今天我们奸细也是如此,你是魏国奸细,现在又成了吴国奸细,我是吴国奸细,现在又要成为晋国奸细。毕飞羽是蜀国奸细,后来又成为了魏国奸细、胡人奸细——我给你过麒麟帖,不希望你回到魏国,只希望你在麒麟阁,远离人世纷争,继续读书,悟道。我是你的父亲,我有责任指教你——我一直就在暗中保护着你。
苏子春正要往下诉说,吴兵不知何时已经团团包围了八卦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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