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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凶人皆惊不得动（第1页）

有远大志向的男子汉固然不应该久留家中，但是出了家门，又还有何处有着温暖呢。

尼德才没走出多远就遇到了村里的老尤弥尔。这个人许多年都没人见着他出海打渔，整日只是在酒馆和市场里鬼混、昼游夜荡，要不是就是全然不见踪影。家里还有一堆吃饭的嘴，也不知道靠什么谋生，反正几乎所有人都看不起他，猜想他大概是个该死的窃贼。

只是那人仿佛没看到尼德鄙夷的眼神，咧着嘴就靠了上来：“嘿，尼奥尔德，还记得尤弥尔舅舅我吗。听说你一会就要去参加血岩决斗了，舅舅我却是有个好事要告诉你。”

他指了指东南方的山脉，露出一排硕大整齐的黄牙，得意地笑着：“那边有位肯特老大人，是真正的巫师老爷，法术精深，生活富足，更可贵的是他深受神恩，心地特别善良，最喜欢小女孩了。”

随后又做出极惋惜的神态：“血岩决斗的情况你是清楚的吧。小爱莉我也见过，那么聪明活泼又美丽可爱的小姑娘，实在是太可惜了。如果愿意让肯特老爷收养，他一定会喜欢的。当然，特丽克丝也是很不错的。还真是羡慕你家啊，以后再也不愁吃不愁穿了。”

听了这话，尼德牙都在咯咯作响：“原来你做的是这种不要脸的勾当！”

那人脸一下就红了，两个黑眼圈都睁大了一圈：“什么不要脸，这话也是你配说的？巫师老爷看得上你家的女人，那你就是有福的。你胆敢拒绝，那就是在自寻死路。”

老尤弥尔的酒糟鼻红得亮，顿了顿又讥笑道：“庶民不敬畏信服老爷，还有什么价值可言，一堆肉而已。你以为你现在是谁？还以为自己是受人吹捧的勇士？一个死人罢了。”

“我什么时候死亡，只有奥丁陛下有权决定。不过现在你的生命就是由我决定了。”

尼德一脚就把这个贱人踢翻在地。

“你怎么敢，我可是，我可是……”

终究还是可是不出来，他在这一刻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人今天就要死了，这样的处境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面子虽然好，但是命更重要啊，于是急忙伏亲吻尼奥尔德的靴子。

“放过我吧，我家里还有老母亲，还有儿子女儿，您一定能体会我的痛苦的。”

“你怎么不把自己的女儿送给他。”

“都怪我家两个混账小子，把他们妹妹弄成那样，我哪里还敢和法师大人提啊。”

“那你就放心去吧，等我赢了决斗，你的法师大人也会去陪你的。你也不要奢望了，这一点小事，各位老爷根本无所谓，我还是要比你有价值些。”

鱼叉一下就刺穿老尤弥尔的咽喉，血液喷溅的声音掩去了垂死的呢喃。“都已经这样了，我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呢？”

等赢了决斗，拿到那把斧子，自己就去杀了那巫师，免得他再趁着舰队出征打自己家人的主意。如果自己不幸失败了。尼奥尔德黯然想着：她们托庇于巫师，虽然屈辱又危险，但也总比冻死饿死或者献给邪神大魔强。

鲜血流淌在雪地上已经冻结，尼德再不迟疑，径直往祭坛区而去。

今天是奥丁的主日，盛大的仪式在村口举行。英烈祠后边林立的石碑上还挂着风干的人头，而竞技场中的武士们有不少已经开始决斗了。

众多雕像伫立在神殿之中，最中心是一个娇小少女的神像，贝壳半掩，长过膝，身上有许多吸盘状的圣痕，显得分外邪异。她的祭祀则持着金牡杖，站在神像旁看众多小贵族争相献上祭品。

而昔日神王沃腾的圣坛就显得非常朴素，用海岸边黑色的岩石堆建了一个简单的石台作为祭坛，上面供奉着一只石矛；又用石头堆围成一个粗犷的擂台作为竞技场。

在尼德到达的时候，他的朋友们大多等候已久了，他们都挨个跟尼德碰了碰额头，以表达自己的尊敬，在他们看来，尼奥尔德是一个伟大、无私、脱离了低级趣味，有利于全村男女的真正的勇士。所以活该他们一辈子只能打渔交税，让子孙重复祖辈的不幸、悲苦和绝望，而过去那些勇士也活该去死，浴血的奋战只配成为贵人的娱乐。

祭典勇士，自然是要去死的，这是维京人神圣的传统，仪式开始，只有一人可以离开。

当皮靴踩上尖锐的石头，尼奥尔德终于见到了他的对手。

一个全副武装的维京战士，头顶青铜护鼻盔，身披暗红全身甲，身材矮小壮实、皮肤黝黑、肌肉达，圆圆的下巴上挂着一口大胡子；赤铜色的头散乱着，只有同样颜色的胡须被打理得整整齐齐，双目炯炯有神。手持刻着符文的战斧和一个中心画着锤与砧的筝型钢盾，腰间系着配重飞斧和石锤，脚底踩着一双到他膝盖上面的大铁靴，这靴子比例不大合身材，有些过大，但看上去非常坚固，而且颜色漆黑，没有一点杂斑。

竞技场周围传来了欢呼声：“锻钢者！杀死那个卑贱的渔夫！”

而尼德的脚上只有一双破了底的皮靴，他还能感到有一颗石子扎在脚底上，渔夫抬了抬脚，把石子给磕掉了。

不过他要面对的对手显然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即便观众的呼声出现如此的偏向，他也一言未，只是进行惯例的战前表演，他凭借坚固的铠甲和盾牌，一个蛮横的冲锋就轻而易举地折断了周遭民兵的武器。看到这样的勇士，这样的武器盔甲，格拉克村长十分得意地笑了，镇长杰哥也九分得意地笑了，尼奥尔德他们村的村长弥顿也一起跟着笑起来，这次仪式一定又会获得圆满的成功。

虽然尼德是村里有名的勇士，但是勇士这种东西，只要有钱，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这些渔夫何其愚蠢，仗着渔猎种植的便利，不需要过分依赖市场，就妄想脱离集体。要不是有这些忠心的卫士、公正的税收以及各位伟大存在的庇护，他们还记得谁是国王，谁是长老？斩下这种莽夫的头颅，才正好为这次出征奠定基调，挫挫这帮刁民的锐气，免得到了战场上，不听管教，坏了各位贵人和老爷的大事。

在与对手面对面之后，尼德觉他认得这个矮子，因为他身上源自挪威的矮人血统太过浓厚，任何一个见过他的人都会留下深刻的印象。

他是邻村格拉克爵士新招募的得力干将，埃斯比约岩山矮人家族分支的一员，虽然不是非常精通战斗，但在打造金属武器上很有造诣，不少冒险者都慕名前去拜访，将他称之为锻钢者。

邻村的领照理来说没必要派出这种级别的战士，毕竟熟悉仪式的人对这些规矩都很清楚，派个普通的骑士就足够了，那些披着麻衣鱼皮的渔夫，还能打败坚盔利刃的职业者不成？

要知道，这些临场客串、即兴挥的海盗，连他们的传统武器，维京战斧，都是出战前才找老爷们租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