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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奖励
奖励,人人都需要有,哪怕是一句表扬,下至三五岁孩童,上至七八十岁耄耋老人。但是,生命中可能有些奖励会变成一种惩罚,正如苦难是一种财富,从中我们学会成长。
劭群成长为团级干部以后,他的直接上司在他面前感慨人人需要表扬时,听起来确实是这么回事,但是当时劭群反倒不以为然。人生中的奖励,不但是一种物质上的享受,更是精神上的愉悦。尤其是第一次奖励,如果有所记忆,更是难忘。
劭群的第一次奖励,是用汗水换来的,里面有辛勤的付出和收获的喜悦,但是最后却是以伤心和失落收场。一年的夏天,劭群去大伯和三叔家的瓜地里玩耍,这里无论吃玩,都是孩子最美好的天堂。劭群的父亲赶了一辈的马车,从来没有种过西瓜,搞过养殖,非常传统,安分守己,老老实实正正经经地种粮食。大伯和三叔的西瓜地在村西,应该是到了拉蔓子的时节,也就是瓜基本上收获完了,再翻一下瓜蔓子,再捡一些漏网之鱼,就需要再种植别的作物了。
劭群有六个堂姐,本来劭群出生时父母年纪就大,这些堂姐有的都结婚了。瓜地里有一个堂姐夫带着劭群和他的堂兄弟,到处翻蔓子找瓜。堂姐夫喜欢逗人,好多瓜劭群叫不出名字,然后他们每捡一个,就兴高采烈拿着的去堂姐夫那里报告:姐夫,我捡到一个,这是什么瓜呀。在劭群的印象中,苍蝇翅,蜜蜂眼……堂姐夫给出了很多奇怪的名字,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奇怪的东西,大家的渴望就越大。劭群总觉得,这种瓜很甜,也就是特别好吃。
到现在,他有时候去市场上买东西,如果见到了甜瓜,都会不由自主会问一下瓜叫什么名字,大多的时候没有买,大多的时候期待出现苍蝇翅和蜜蜂眼这样的瓜名而没有出现。如果真是菩萨显灵,让他偶遇了,好歹也尝一尝,吃个够,但是这些名字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些瓜名当地或许就是这么叫,毕竟劭群家没有种过瓜,无法考证。这些瓜名或许就是堂姐夫劳作中的一种乐观的玩笑,也不必去考证了。
劭群在离开瓜地的时候,被奖励了很多瓜。他把两只手放在胸前抱着,大人一个瓜一个瓜的往上放,到最后,抱了这个丢了那个,真像是熊瞎子掰苞米掰一个丢一个。但是劭群依然想把这些瓜都带走,带回家带给父母,带给哥哥。
往回走的路上,经过了一座庙,这是村里的神庙,传说中有蛇精,后来成为了今人祭祀先人的地方。劭群一个人提心吊胆的走着。过了神庙,再上一个大坡,就要进村了。这个时候劭群碰上了他的几个堂姐和堂姐家的亲戚,有的岁数比他大,有的岁数跟他相仿。他们把劭群拦住了,愣说劭群抱的瓜是偷他们家的,便要把这些瓜抢夺过去。劭群抱着瓜反抗,来回转身躲闪,并哭着告诉他们,这是大伯和三叔奖励给自己的,这是自己干活换的。
大家不信,然后便一起去瓜地对峙。去的路上,劭群依然紧紧抱着这些瓜。后来的结果是,劭群又一次抱着这些瓜,一个人又过了一次神庙。
回到家后,劭群就哭着跟母亲说了,当时母亲应该是唠叨叨骂了几句,劭群没有听清,也记不得。劭群唯一记得的,是当时自己产生了一个疑问,好多年这个疑问没有答案,自己的堂姐们为什么跟亲戚那么好,自己家为什么没有这么好的亲戚。
自豪的奖励变成了不光彩的怀疑,这种烦恼会经常出现,不期而遇,伴随我们终生。
大人总认为孩子就是个孩子,什么也不懂。用胶东话讲,孩子就是吃屎的孩子,懂什么?其实孩子什么都懂,孩子才是大人的老师。
劭群还喜欢狗。大伯家养了一条黑色的大狗,每年都抱窝,也就是生小狗。因为劭群每年都要去一次大伯家过年,有些事总会放在心上。所以大伯家大狗生小狗,就成了劭群经常惦记的事。后来劭群大概知道一些规律了,大狗一生小狗,劭群就去想要一只小狗。每次大娘的回话,总是说晚了,都分好了,明年吧。一年又一年,大娘终于是熬不住劭群的死缠烂打,答应过两天小狗断了奶,就送他一只。但是,劭群等不及了,还担心他一走小狗就没了。劭群冒着被大狗撕咬的风险,把一只小黑狗抱起来,如获释宝,紧紧的搂在怀里,快步的往家走。回到家之后,在墙角一个废弃的鸡窝里,劭群给这只小狗安了家,铺上了草,还放了一件破棉衣,还懂得放个水盆,偷偷的放上馒头。然而,第二天,大娘就让他的堂姐老六,跟他是一个同学的堂姐,又把狗抱回去了。劭群哭着喊着不让抱,母亲气的拿着扫把,猛抽劭群的屁股,越抽越恨,越恨越抽,全然不顾自己的儿子疼还是不疼。劭群越挨揍越不撒手,一边大哭,一边死死的抱着小狗。最后狗,还是被要回去了,劭群苦闷了两天,很快忘却了,跟寒号鸟一样,伸伸它冻僵的腰,拍拍它沉重的翅膀,跑到太阳底下玩耍起来。但是劭群对养狗的情结从来就没有断念过,后来三叔家养的一条狗死了,三婶做了狗肉让劭群吃,劭群一口也没吃,三婶还很纳闷,这孩子之前给什么都吃。劭群跟堂哥建群同年,劭群的三婶对劭群很好,视为己出,有什么好吃的,都会想着他。
村中央也有一座庙,庙前是大家集会的地方,庙的西侧有一条南北方向的路,这条路就是去村北干活的主要道路。劭群每次跟着大人往北走的时候,总会看见路东边有一家人家有一棵怪怪的树,叶子很奇怪,不开花就结果,叫无花果。这种果子赶集买不到,母亲也没有买过。这种果子刚开始是青绿色的,后来是黄中带红,红中带黄,颜色像葡萄,大小像一个小梨,劭群就想,肯定跟葡萄一样甜美,跟梨一样有脆汁。大伯家也有一棵这样的树,就在进门口的东侧。劭群问过大娘:大娘,这是什么果树啊?这果子能吃吗?大娘说能吃。一开始的答复是熟了吃,劭群等了许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熟,怎么才叫熟。便去问大娘,后来的答复是变红了吃。邵群左等右等,只要坚持,梦想总会实现的,总会等到无花果变红。大娘的。答复变成了,第二天煮着吃。劭群回家以后告诉了母亲,明天就可以吃无花果了,大娘答应了,煮着吃。母亲听了以后,破口大骂,劭群记得的母亲骂的方言叫作chuba人,大概意思就是拿人不当人看的意思。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这是劭群刚上高中时看到的黑板上的大字,孔子说的。真的是时光如梭,光阴似箭,转瞬而逝。转眼到了2o2o年,劭群带队参加了京港澳高的新冠疫情交通检疫防护,在这一年,各种群接龙报名购物成了主要方式。劭群偶然看到了一次接龙买无花果,他毫不犹豫买了两箱,一箱带给老婆孩子吃,一箱给老人吃。无花果买回了家,家人们没有像他那种期望看到的喜出望外的那种热情和兴致,大家吃没吃,他也没有过多在意和关注,他选了一个最大的一点的,颜色红的,第一次吃人生中的第一个无花果,只咬了一口,没有想象中那么甜,没有想象中那么多脆汁,软绵绵的,橡胶完的甘蔗沫,味同嚼蜡,便把这个无花果扔掉了。剩下的无花果,家里人也没吃多少,最后都烂掉了,也就扔了。
为此,劭群很心疼,没少埋怨家人,那么宝贵的东西你们不吃,浪费掉。贪污和浪费是最大的犯罪,这是当时劭群一本正经对家人说的一句话,家里觉得他可笑,没人理他,他自己说完以后也是气呼呼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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