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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主的声音很轻很轻,不竖起耳朵仔细听,稍不留神就会被风吹散。
池惑当即愣住,他的手微微一抖,碗里的酒差点洒了:“……什么?”
喝多了,脑子里嗡嗡嗡的,听什么都似听不真切。
鬼主微眯起眼睛看他,似乎要将他最细微的表情捕捉。
微醺酒意和乌篷船一道儿摇晃,两人就这般僵持了好一会儿,鬼主才轻描淡写地笑了笑:“开个玩笑而已。”
池惑有点儿晕,虽然当下他的思维不甚清晰,但他隐隐约约意识到自己不会开这样的玩笑:“你说什么?”
他又问了一遍。
“我说,一时兴起开个玩笑而已,不要在意。”
鬼主已经恢复了往日漫不经心的模样,将碗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这种风月的玩笑话,最好下酒,不是吗?”
他在回应池惑之前那句「风月之事最好下酒」。
池惑却晃了晃脑袋:“是谁?”
鬼主重新端起酒碗,埋头:“没谁。”
池惑定定地看着对面的鬼主,借着酒意,他的笑比以往更肆无忌惮些:“你不老实。”
鬼主耸耸肩:“你既不信,我也没办法。”
池惑又喝了两碗酒,用说笑的语气道:“池惑,这多情道,不修又如何呢?”
鬼主依旧看着他,隔着江心的灯与雾:“那就要看不修的理由是什么了。”
池惑本还想问什么,可原本只微微摇荡的船身突然剧烈晃动了一下,池惑面前的半碗酒直接翻倒在地,酒水哗啦哗啦溅了一身。
他注意到,摇桨的水声静止了,乌篷船停在江心处不动。
就连原本撑船的船家都消失了踪迹,只剩下一片茫茫雾色。
“怎么回事?”
喝得有些迷糊的池惑撑着桌子起身,摇摇晃晃朝船尾走去。
原本船家站立的位置多了一滩水渍,船家提在手里的灯笼此刻也摔在甲板上,湿透了,而船桨则浮在江面上,随着旋涡不停打转儿。
醉意正上头的池惑拧起眉头:“喂——”
他刚欲转身和鬼主说明情况,突然,船身剧烈摇晃,站在船尾处的池惑踉跄了一下,混乱中脚踝被湿湿冷冷的五指捏住,五指猛然使力,直接将他从船尾拖入江中!
深秋时候江水极凉,落入水的瞬间,池惑的身体猛然一哆嗦,残留的醉意顿时醒了大半,可被勒住脖子的窒息感也随之笼罩而来。
被搅浑浊的江水之中,一双干枯得只剩下白骨的手从后方绕来,正死死卡住他的喉咙。
池惑一下子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也不挣扎了,只将食指按在唇边,用最温和的语气说了句:“炸炸,嘘。”
——“别闹了。”
原本掐住他脖子的手骤然松了力道,两个极轻的音符从对方嘴里泄漏而出:“爹爹…”
下一秒,江面上响起了熟悉的琵琶声,幽幽切切,正朝水中这具骨傀发号施令
。
不到半秒钟,彻底被控制住的骨傀托起池惑和那位倒霉船家,迅速将他们从江中捞上了船甲板。
好不容易喘上气的池惑躺在船尾处,深秋的江水让他冷得直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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