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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莲花顿足道:“我为了你险些做不成莲花宗掌门,甚而性命不保,你却自以为是,大话言言。你知道么?莲花宗教规历代宗主必为处子,否则无缘。我为了你,臂上守宫砂没有了,我的师父也是前代宗主便欲废我武功,逐出白莲宗,我当时之事便觉非死而矣。不料她因此竟自气行逆转,头脑不受控制,便此入了魔道,不能处理帮务,当事之时只有我和师父两个人,对外声称练武走火入魔,不能说话;帮中几位元老便让我做了白莲宗宗主,否则我非死不可。”
赵相承听她这一番言语,想像当时危险情形,不觉不寒而栗,如果不是白莲花师尊忽然气息逆转,走火入魔,那么她非死不可,因为他也知道这白莲宗对门人弟子责罚甚重,一视同仁,从不姑息迁就,是以没有人敢私下交往年轻男子,因为白莲宗教规认为天下女子是白莲花转世,圣洁无比,是以禁止教中女门人私交男子,否则格杀毋论;所以这白莲花以身相托与赵相承其实是以身家性命相托。她这样做只为了和心仪之人温存片刻,在这一生之中留下记念,因为喜欢一个人不唯其它,只为两情相悦,可是有时人间眷属不能如愿,是以在尘世上留下传说,从古及今皆有。
白莲花见他迟迟不言语,知他心中愧疚,本不想责怪于他,可是想起这廿年中他竟不肯投书一次于白莲宗,便心事难平,心想:真是薄悻无义,难怪师父敦敦教导弟子不可与天下年轻男子来往,因为一入魔道,心智被困,再难脱离;是以无欲无求,心如止水,圣洁如莲花,悟道成真。前任宗主见这白莲花慧至心明,是个不可多得的弟子,便给她取名白莲花,是为圣洁之女子;可是当她得知自己信赖的得意弟子竟而背叛自己,私下与年轻男子交往,而且失了守宫砂,怎不气恼非常,本来寄于厚望的弟子却如此行为,当下便气息逆转,走火入魔,不能自己。白莲花自接宗主之位,对师尊照顾有加,可是她心中总然有气,只是不能出,日复一日,积郁成疾,不久便别世而去,可说是为憾事。
白莲花自此而后悔恨不已,全怪自己意乱情迷,误了终生,还让师父郁郁而终,可说这一切全拜自己所赐,不然师父也不会气息逆转,走火入魔离世而去。从此每见负心男子必手刃而后快,以平心中之气,可是今日又见冤家,他非但不知悔改,还不愿随自己远走天涯,怎不让人恼怒异常,本要一掌拍死他,可是却又不能,只因放不下心中那份执念,是人皆有情殇,不为其它,我们都是无法,谁也不可以改变天意,所以我们只有眼睁睁看着有情人不能终情眷属。
赵相承好久才说道:“惜然,你不肯愿谅我,你杀我吧!”
白莲花道:“你倒想的好,想一死了之;可是这廿年来我的辛酸苦楚难道就这样算了么?这样未免太便宜你了,我要让你活着比死难受,否则我这廿年的辛苦谁来偿还?”
赵相承道:“你待怎样?”
白莲花愤然道:“我要你们昆仑派门人弟子生不如死,否则我枉为人也。”
这白莲花也是一时因爱生恨,以至昔日恋人成今日之仇人,这也是人之一念之间成魔成神的道理。假若赵相承答应白莲花要求,舍弃昆仑派掌门之位,那么赵相承也就不是赵相承了,既使赵相承违背意愿答应了她,可是他内心能够平安?只可惜白莲花执念太深,不明白这其中厉害关系,总以为只要赵相承答应她,便可以凤凰于飞,只是她的强人所能,终于不能长久。
赵相承见她怨毒的目光似乎择人而噬,觉得心不由沉了下去。想起当年两人共同对付白碧尘,杀了他的爱蛇,以至让他不能接受,心智失常,以后不能再为害人间。两个人是何等郎情妾意,仿佛上天眷顾两个人,温存只是刹那,悔恨却是终生。今日又见她,仿佛又回到从前,容颜依旧,人仿佛改变了很多,惜然已不是廿年前惜然,仿佛时间改变了很多,只是改变不了心中那份留恋。
白莲花看赵相承目有所思,眼有所思,仿佛心灵相通,又回从前。眼前又现那个英俊不凡的少年英侠,自己那时年已及笄,正是情窦初开的年华。一见倾心,此生相托赵相承,可惜此后天南地北。有一年隆冬,心情枯寂的狂,便离开白莲宗,将教中事务交给帮中长老代为执行。她一个人远走边陲,只身上昆仑,正值大雪,见到赵相承与庄姑娘编竹笼捕山鸡,见他们言笑宴宴,便觉得心中巨痛,爱人不可得,咫尺却成天涯,是为人间恨事。当时痛得不能自己,几乎便要杀人,可是理智告诉她不可以,因为一时冲动便会酿下千古恨事,看他们言语之中充满欢喜,也许两个人是真心相爱,难道他们有错?也许错的是自己,谁叫自己一厮情愿,也许赵相承赵大哥心底里从来没有爱过自己,谁教自己痴心枉想,明明知道不可以还要相强,这岂不是一种痛苦?
夜中传来打更声,已是二更天,夜中风冷,人心更冷。
赵相承兀自坐在铺满草的地上,闭目功课,嗒然若失,进入道家修功炼气的法门。白莲花见他不再理会,便回身走出,然后说道:“赵大哥,也许我适时情急说话重了些,赵大哥你一定深恨于我,可是我心中依旧放不下执念,也情知很难回到过去,也许失去再也找不回了。——赵大哥,你难道真的一无所念,难道我在你心无关重要,我……”
她再也说不下去,泪如雨下,扑倒尘埃。
赵相承再不理会,亦是不成。他收神定气,回归本来,站起身来,伸手挽起白莲花,语气不无凄凉道:“有些事过去便忘怀吧。放在心中不能挣脱只会愈加痛苦,又何苦来着?”
白莲花凄然道:“可是谁叫我们相识一场,我实在忘不掉。”
赵相承道:“白姑娘,人生世间谁人不苦?也许人之生老病死皆是轮回,贪、嗔、痴、念、恨谁也不可以逃脱?我们还有得选择么?只有放下当初心中执念,否则只会痛苦一生。白姑娘舍弃吧!”
白莲花啜泣道:“赵大哥你竟可以铁石心肠忘了以前重重事情?”
赵相承道:“终究也是无法。”
白莲花收住泪水,说道:“赵大哥,你真的要一意孤行,蹈死不顾?”
赵相承道:“白姑娘,我心已决!”
白莲花痴痴道:“你死不打紧,还要连累昆仑派弟子门人于心何忍?”
赵相承道:“人生世间三万六千场,多活一日少活一日,原无多大分别,也许死是一种开脱,不必整日奔波人世间,可以大梦一场何乐不为?我不明白,世人皆畏死何故?”
白莲花道:“你真是大义凛然啊!孰不知你这样要害死多少人,值得么?”
赵相承道:“白姑娘,道法自然,生死同归。我也不作多想,泯然于世间,你也莫伤心,全作今生我们就不曾相识过,好么?”
白莲花见了更是痛不自己,她怎么也未想着赵相承倔强如此,宁死不屈,也要做他的英雄好汉,全然不管别人生死,你说可不气人?赵相承放开手,将白莲花放下,说道:“白姑娘我今生愧欠你太多,对你不起。我有日死去,只要你坚强,我也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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