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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一切收拾妥当,她正要就地睡下,突然发现火堆对面的男人全身在微不可察地发着抖,身下的枯叶被发上的水弄湿了一片也没听到他出声抱怨。没有多想,她起身走过去将男人挪到一个干燥的地方,让他背对着火靠着自己坐着,以便烘烤湿发以及背部被打湿的衣裳。整个过程中,慕容璟和只在最开始被挪动的时候看了她一眼,之后再没给出任何反应。
突然之间,眉林知道一切都将不一样了。
次日两人并没有立即进入石林。连土都含有剧毒的地方,一个负伤一个行动困难的两人如果不好好准备,那真是与找死无异了。
竹林上方海冬青在不折不挠地盘旋着,提示着他们它的主人随时可能抵达。眉林砍了几棵竹子,剔下上面的枝叶,最粗的地方除了四截做轮子的外,余下的全部成了装水的器具。用一臂半长的竹段,削下的枝叶,以及长籐,眉林再次做出了一个简易的小板车。比上次越秦做的要小上一半有余。
割了厚厚一板车的干草,足够两人吃上几日的野果以及各种可生食充饥之物,草药,十多筒水,全部都放在了板车之上。
眉林将拉车的长籐繫在自己的腰上,然后半驮起慕容璟和,在两日后终于步出了竹林。
在踏入空旷的黑色过渡区的时候,她不由抬头看了眼仍在上面虎视眈眈紧盯着他们的恶鸟,舔了舔唇,心里蓦然升起一股想将它烤了的衝动。
没有雨,秋日的天空高远而澄蓝。慕容玄烈没有来。这是到目前为止,最幸运的事。
走到近处才发现那些巨石地面以上足有四五丈高,方方正正的,粗细不一,如同人工削凿成。但谁都不会真往人为方面去想,一是因为此地巨石数量绝对不下于万,而四周山野并无开凿痕迹,可以排除就地取材的可能性;再来就是以此地理环境,周边无大的运河以及承受足够压力的道路可运送石料,让人无法想像要如何完成如此巨大的工作量。因此,除了讚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外,实难做其它猜想。
石与石之间有的互嵌在一起密难透风,有的却宽敞足够两辆马车并排而过,地面倒平整之极,如同外面一样全是黑色的沙土,跟焦黑的巨石混融一体,一进石林便觉得整个天都暗了下来似的。
眉林驮着慕容璟和,拖着小板车,从那两块如同门户一样超巨大的石块中间进入令人闻之色变的火烧场。因为路面平整,不生草木,让她省了不少力,只是再不敢随意用手撑着身边的物体休息。
如此大的石阵,即便没有任何危险,进去后也很难不迷路,因此眉林准备边走边留下记号,却被慕容璟和阻止了。他没说理由,但她转念便想了个明白。如果慕容玄烈他们有心追来,所留的记号实在是极好的指路明灯。
慕容璟和除了必要的时候已不太和眉林说话,她让做什么就是什么,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眉林觉得清静之余,竟然有些不习惯起来,她觉得自己有些怀念起那个总是高高在上,会时不时抱怨一下讽刺几句的慕容璟和了。
骨碌骨碌的竹筒滚动声时而紧时而缓,伴着沉重而拖沓的脚步声,在幽暗的石林中显得异常阴森可怖。如果这不是自己发出来的话,眉林一定会以为遇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慕容璟和没有指路,她只能依着自己的判断往峙峰的方向对穿过去。黑石透出森森的寒意,有风穿过石间隙,发出呼呼如人哭泣的的声音,除了有点冷外,石林中的空气并不让人讨厌。然而走了大半个时辰,眼前的景物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彷佛没有移动过似的。
眉林觉得有些不妥当,于是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准备先休息一下,顺便思索眼前的情况。当她一边要掺着慕容璟和不让他摔倒,一边要将车上的枯草铺到地上隔绝那层有毒的黑土的时候,才知道自己为了节省时间没有编出一张竹席来是多么的失策。
最终,她只能让慕容璟和坐在地上,自己跪在他侧面一边用身体撑着他无力坐直的上半身,一边将枯草在地上铺出一块足够两人共躺的地方来。
等将他挪到干草上躺下,她也累得倒了上去,脑子里则急速思索着更省力的办法。
可以将干草扎成束,那样不仅铺起来省力,收起来也方便。她想,目光无意识地落向天空,而后赫地坐了起来。
「怎么可能……」低声喃语着,她的脸色有些怪异,心中寒气嗖嗖直冒。
原本澄澈蔚蓝的高远天空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被蒙上了一层灰,像雾非雾,似云非云,就在巨石的上空,如同蒙蒙的混沌一样。难怪她怎么觉得光线这样暗呢。
那不是天。眉林知道,但也说不清那究竟是什么,于是往躺在地上同样静静注视着上方的慕容璟和看去。
「喂……」见他似乎无意和自己说话,她只能主动开口,却在称呼上顿了一下,才继续:「慕容王爷,这个地方好像不大妥当。」
慕容璟和慢慢转动眼珠,最后终于落在站着的她身上。
「是啊。」他回答得有气无力,没有更多的话。
眉林等了半天,知道无法再从他嘴里掏出有用的东西来,不由叹了口气,又坐下,然后开始将铺在地上的干草按之前想的那样扎成手臂粗的草束。
她是从慕容璟和脚那头开始的,因此在抬动他的腿的时候无法避免地注意到了他鞋尖,因为一直被半拖着走,上面已磨出了洞,露出大脚趾,眼看着套在上面的袜子也快磨破,再这样下去,他的脚趾就要毫无阻隔地跟地面接触了。
眉林不得不庆幸自己发现得早,否则什么时候拖着一个死人走都不知道。她想了想,然后用匕首在自己的裙摆上割下一块布,折迭了几层,垫进他鞋尖,又用布带将他裤腿衣袖扎紧了。她不敢随意取他身上的衣服,怕破漏太多,他又动弹不得,身上的皮肤一不小时就可能与四周的毒石沙土接触到。他和她不一样,她可没把握他中了毒不会死。
等检查过他身上除了手脸脖颈以外再没有肌肤露在外面,她这才放心地开始扎干草。
休息得差不多后,两人又继续赶路。
石林中彷佛没有时间的流失,一直都保持着灰蒙蒙的状态,不是很看得清周围的一切,但也不会完全看不见。
眉林觉得自己走了很久,四周却还是一成不变的巨石,黑土,以及混沌一样的天空,彷佛永无止尽一般。似乎有什么东西压在心上,沉甸甸的,让人快要喘不过气。幸好仍能感觉到慕容璟和温热的呼吸一直平稳而悠缓地扑在颈项上,这让她感到些许的心安。至少她不是一个人。
碰!骨碌碌——
脚上踢到了样东西,远远地滚出去,不像石头。眉林顿了一下,继续往前,不料一脚踩到某样东西上,清脆的断裂声在安静的石林中响起,如同干燥的树枝。
眉林不得不停下来。她太清楚那是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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