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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送来的食盒里面是两荤两素一个汤,另有三样面点,还有一小坛果子露。
从王府到沈家有近一个时辰的路程。
阿七把饭菜端出来时,盘子还都是热的,炒青菜口感脆嫩,鲜切牛肉入口筋道,三道面点散发着刚出锅的香气。
两天没好好吃饭,沈青芜的肚子毫不客气地咕噜噜叫了一通。
阿七笑道:“姑娘这肚子叫得真有劲!殿下肯定是听到了姑娘的肚子唱戏,怕姑娘饿坏了,特意让人送来了吃的。”
刘嬷嬷摸了摸食盒,笑眯眯道,“沈家从厨房端来的饭菜都没有这么新鲜。”
阿七从食盒底层拿出银筷子,一边分一边笑道:“殿下心细,一定是在附近找了地方,让王府的大师傅就近做好了送过来,好让姑娘能吃得可口,吃得暖心。”
沈青芜拈了一块柔软香甜的乳糕,口中是甜的,心里也是甜的。
吃过午饭,沈青芜拿了本书,独自到云小娘房中坐着。这两日她常常在云小娘房间独坐,阿七和刘嬷嬷知道她有心事,都不来打扰她。
除了食盒,王府还送来了她常用的文房四宝,纸匣中有一叠陈词,都是从陈妈妈口中得来的消息。
云小娘家中开香料铺,她一直有熏香的习惯,常用一个圆形的铜香炉。她以前熏香时有许多讲究,用的香料也十分名贵。跟随沈大人来到京城,住进沈家后,夫人给的月例勉强够日常花销,香料是买不起的,那些讲究也越来越简化。
她去世前的五六年,用的都是自己做的熏香。
透过打开的窗子,沈青芜看到阿七和刘嬷嬷在院中晾晒衣服和被子。恍惚间,似乎有个单薄的身影,拿了几张纸摊在石板上,纸上晾晒的是干了的花瓣和叶子,细碎的枯黄和黯淡的墨绿,散发着苦涩的香气。
沈大人申时末才从衙署回到家,换下官服洗了手,丫鬟送上一壶香茶并两样沈大人爱吃的茶点。
沈夫人挥手让丫鬟退下,亲自给沈大人倒了一杯茶。
沈大人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满意地点点头,“好茶。”
沈夫人在对面坐了,皱眉不语。
沈大人看了看她眼下的青黑之色,随口道,“你这两日都没睡好,今晚早点休息吧。”
沈夫人叹了口气,“我这几天心里时不时想起云小娘来,总觉得不踏实。还是老爷心大,夜里睡得安安稳稳,这两日脸上都有红光了。”
沈大人笑了笑,不在意地道,“她都去世两年了,你还老想着她做什么?她活着的时候你们也没什么纠葛,家里也不曾亏待过她。之前对青芜做的那些事,也都是她咎由自取,你有什么不踏实的呢?”
“老爷说得轻巧,只怕青芜那丫头心里不是这么想的。今天送饭的丫鬟来报,说二姑娘吃不惯家里的饭菜,专门让王府做了送过来。二姑娘吃完饭便一直坐在云小娘房中,不让旁人进去。”
沈大人皱了皱眉,“那丫头前两日还挺乖觉的,怎么今天又摆起架子来了?”
沈夫人冷笑道,“老爷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她在家里装了十几年的乖巧老实,等到时机成熟突然发作,老爷还不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现在她为了名正言顺从沈家出门,故技重施,老爷念着父女亲情,又想着大局为重,面慈心软让她进了门。老爷觉得父女情长,可那丫头心里想什么,你能猜得透吗?”
沈大人口中的香茶有点不是滋味了,“她无非是想落个好名声,能安安稳稳做她的王妃而已。除此之外,她还能想什么?”
沈夫人起身给自己到了一杯酒,“那丫头自从进了沈家,每天都要在云小娘的房中独自坐很久,连伺候她的人都不许进去。老爷觉得,她是在做什么?”
沈老爷站起身来,在房中踱了几步,脸色阴晴不定,“你是说,她想查云小娘的死因?云小娘都死了两年了,况且,她是病死的,死前也躺了半年多,大夫也请了,药也吃了,她就算想查,又能查出什么来?”
“老爷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她现在正得宠,背后有秦王撑腰。秦王手段如何了得,连永安侯的管事都能被送进官府,想在咱们沈家搞点事情,又有什么难的?”
沈夫人喝了几口酒,头疼缓解了一些,心里也渐渐安定下来,压低声音又说道,“我听方夫人说,秦王手下有一队专门训练的死士,叫做暗夜使。这些人专门夜里行动,神不知鬼不觉。”
沈大人听到这儿突然松了口气,转身坐回椅子上,端起茶盏喝了两口压了压惊,“你们啊,真是妇人之见。秦王手下的暗夜使是专门为了打仗训练的,怎么可能用来帮那丫头做事?秦王就是再胆大妄为,无法无天,也不敢派他的手下谋害朝廷命官。”
“老爷可别忘了,英雄难过没人关。青芜那丫头能让秦王去皇上面前请旨赐婚,她的手段你根本想象不到。”
沈大人笑着摆摆手,“你想多了。她说动秦王来陷害我,对她能有什么好处?”
“只有你们男人才事事想着好处,女人做事不会想这么多。”
沈夫人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眼睛隐隐泛红,“有时候不过是为了心中一口怨气。”
沈大人心里咯噔一下,口中的茶突然泛起苦涩。
云小娘母女在沈家的日子过得如何,他从不过问,但也有所耳闻。沈青芜要是因此觉得他这个父亲做事不公,心中存了怨恨,那她这些日子做得所有事,以及她前后性情大变,判若两人,就都解释得通了。
沈大人手心里捏了一把冷汗。莫非,那丫头竟有勾践卧薪尝胆的狠心和手段?
他是想拿捏住那丫头,将来把她当做一枚棋子。如果那丫头真有这样的本事,恐怕到最后被拿捏的人反而是他自己。
沈夫人冷眼觑着沈大人的脸色,知道这个谨小慎微的男人心里已经动摇了,不失时机地劝道,“老爷,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留那丫头在家里多一日,便多一分隐患。”
——内容来自【咪咕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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