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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吟片刻,白任栩有些焦躁地开口说,“……你想起来了多少?”
陆沿瓷有些意外他会问这个,他说,“很少,我记得你发烧那次我送你去医务室,然后说要和你做朋友,不知道你有没有答应……不过现在看来,我应该是被拒绝了。”
白任栩看着他,“还有呢?”
这下换陆沿瓷迟疑了,他笑了笑,说,“没有了,只记起来了这个。”
说完这句话后陆沿瓷敏锐地注意到白任栩像松了口气,他突然问,“如果我全部记起来了,你会怎么样?”
这个问题很奇怪,依两人目前的关系来看,陆沿瓷恢复记忆与否都不会对白任栩造成影响,但病床上的人却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会离开这里。”
发病期的缘故让白任栩想到什么就会说什么,他的表现欲让他敢于抬起眼直视面前的人,温柔的瞳孔中是某种早已下定的决心,“去一个没有你的地方。”
长久的寂静。
白任栩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他看到面前的人还是笑着,只是笑的很冷,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尽管他的确是这么想的,但对着当事人说出来还是太不礼貌了。
出乎意料的,陆沿瓷却没说什么,他只是问白任栩,“要午睡一会儿吗?”
白任栩摇头,他心中的焦躁怎么也平静不下去,以往他只能通过肉体产生的疼痛来让自己“分心”
,这是唯一能平息他表现欲的方法。方才与陆沿瓷的对话让他的内心更加躁动,每一寸神经都在叫嚣着让他去引导面前的人,他要看到对方与自己一同陷入痛苦的表情。他渴望用痛苦的感受来浇灭内心的火,现在这种程度根本不够。
“stoic。”
陆沿瓷瞳孔骤缩,stoic,他的笔名。他看向病床上的人,沉默半晌,他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白任栩没有看他,又恢复了那副冷淡的模样,“你在消防通道打电话那天,小寻听到的。”
陆沿瓷不说话了。
白任栩问,“什么时候走?”
他说的很简略,两人却都明白这个“走”
的含义,陆沿瓷蓦地笑了,像是有些自嘲,他轻声问白任栩,“你希望我什么时候走?”
听到这句话白任栩顿了一下,他的语气有些怪异,“我希望,你就会走吗?”
陆沿瓷说,“会。”
“为什么?”
“因为我情愿。”
白任栩终于抬眼看他,陆沿瓷的目光停留在白任栩脸上的伤口,他觉得用漂亮来形容这张脸都显得匮乏,伤疤也不足以使其黯然,就像再重的灰也无法阻挠夜明珠亲吻月光。
陆沿瓷起身,蓝色护工服上洇湿的水痕已然消逝,一如那些被他忘记的回忆,他看着病床上的人,发丝、眉眼、脸颊、心脏……好像哪里都很柔软,只有对自己的厌恶是尖锐的。
他没法为不记得的事道歉,甚至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需要他道歉的事,陆沿瓷知道有的厌恶就是无缘而起,何况白任栩都不曾对自己释放恶意,只是单纯的抗拒自己。
或许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好在这次发作只持续了十一个小时,期间陆沿瓷一直在病房里陪护,看着人没再做出伤害自己的举动。
白任栩忍耐的很痛苦,黄昏时他的病症会尤为严重。陆沿瓷看着病床上面色苍白的人极力地克制、压抑自己的情绪与欲望,他浑身都在发抖,手控制不住地想要抓取床头柜上的东西,陆沿瓷猜想他是在找能让自己产生疼痛的物品。
他将人颤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像对方上次对他做的那样,这是一个有些亲密的举动,可他这么做无关任何情欲。
他俯身抱住痉挛的身体,感受着彼此相恒的温度,这竟然让他感到莫名的安心与平静。一下又一下顺着对方的脊骨,像抚摸某种受惊的小动物,陆沿瓷嗓音温柔地在人耳边安抚道,“实在坚持不住,就和我说说话吧。白任栩,我想和你说说话,可以吗?”
怀里的人抖的更厉害了,陆沿瓷感觉到自己胸口的衣服被濡湿,说不清是汗还是别的什么,白任栩没什么力气地推他,摇头以表无声的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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