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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青劝他先去歇歇,他摇头,揩了揩额头上的汗,脚步不曾离开半步,只盼着黎又蘅吃了东西,心情好些,能放他进去。
屋里,黎又蘅正愉快地和兰苕苍葭分食乳糖真雪。
冰屑上浇了一层黏稠的乳糖,再加以酸甜的水果点缀,口感绵密,味道清甜,在这火烧一般的夏日,吃些冰冰凉凉的,整个人都清爽起来。
苍葭趴到窗户缝看了眼,对黎又蘅说:“公子还没走呢。”
黎又蘅哼了一声,他要是这么快就走了,就别妄想她跟他回去。
兰苕说:“这么热的天,让他一直在外头站着,怕要热出毛病了。”
刚说完这话,外头传来曾青的惊呼:“公子!”
苍葭透过窗户瞧见了,“公子热晕了!”
黎又蘅正在戳碗里的冰,眉头一皱,“装的吧?”
暑气蒸腾,坐在正厅里,热融融的风灌进来,扇子打得要起火,人还是热得冒汗。
不只是天热,更是心里急躁,徐应真用手帕压了压额角的细汗,端着笑脸说:“又蘅如何了?昨日她受了委屈,我只怕她气出个好歹来。”
董元容一副冷面孔,用茶盖撇撇茶末,话里带刺:“那倒不至于,我家女儿心眼活,看得开,想想若是换个实心眼的,在婆家被这样侮辱,直接就一头撞死了。”
两家门第相当,不存在什么高嫁低娶,此次错在袁家,徐应真在这亲家母面前不得不矮一头,纵使被阴阳怪气,也只能好言好语地说:“此事的确是我们袁家对不起又蘅。说心里话,又蘅自进门以来,乖巧懂事,妥帖得很,我真是疼她都来不及,昨个儿一家子好好吃着饭,她二婶来胡搅蛮缠一通,把我们都气得不轻。也不怕亲家母看笑话,那二房虽是我们自家亲戚,但要我说,那真是不好缠,讨人嫌,事多儿得很,当初之所以要分府,就是不想和他们搅在一起,图个清静。不过他二叔毕竟是我们老爷唯一的嫡亲兄弟,割舍不开,我们大房以往也没少给他们拿钱办事,就这一回,没遂了他们的心意,竟然算计着要给我们难堪,还把脏水泼到又蘅身上,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
“谁家摊上这样的亲戚都倒霉。”
董元容表示了同情,又凉凉一笑,“既然亲家母心里清楚这祸端是谁,可是想好了要如何给我家女儿做主?”
徐应真忙说:“自然是要给又蘅做主的,今日就是想把她接回去,我们也好一起商量商量,总归不会让她白受委屈的。”
董元容却不松口:“回去的事先另说吧,我女儿要是离了我的眼,还不知道要被人怎么祸害呢。你们既说要做主,今日怎么只有你和女婿来了?”
徐应真听出她的意思,露出为难,“那毕竟是她二婶,这……也没有长辈登门给小辈低头致歉的道理啊。”
“那你们家那泼妇逮着小辈欺侮,就是理了?”
董元容脸上神色还平和着,态度可是毫不退让,“我女儿在你家被欺负成这样,你们不会以为到这儿来笑两声,就能把人领回去吧?亲家母,当初我们夫妇俩乐意将女儿嫁到你们家,就是看你和亲家公都是明事理,辨是非的人,这事你们能妥善处理吧?毕竟欺的是我女儿,踩得是你们大房的脸面,你们若是还轻轻放过,岂不是太窝囊了?”
她这话有捧有踩,听着还算客气,实则十分难缠。要徐应真说,她恨不能把那惹是生非的吴氏绑起来揍一顿,可袁褚一向还是护着那亲弟弟一家的,不肯闹得难看了。至于吴氏,你让她上门来道不是,那是痴心妄想。
徐应真心里惭愧,又实在作难,摇头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董元容可不想听她诉苦,“你们心慈手软,宽宏大量,容得下这样的亲戚,我佩服。可我是觉得家里留着这样的蛀虫,不好好整治,日后愈发助长他们的气焰,将来少不了祸患。咱们这样的门户,看着光鲜亮丽,若是衰败也容易,一颗老鼠屎就能坏一锅粥,那只怕是连累得子孙后代也要遭罪。”
可谓是直戳痛处,徐应真叹气:“亲家母所言极是。”
董元容看她听进去了,那就言尽于此,剩下的让他们自己去琢磨吧。
她理了理衣摆上的褶皱,瞧了眼外头的天,“这日头也快落了,亲家母回吧。我近日身子有些不爽利,还得留又蘅在身边照顾我几日。”
徐应真看着她那满面红光,便知分明是推辞,也全然不怕她看穿。
今日这人是接不回去了,多说无益。本就不占理,她又性子温吞,碰上董元容这样强势的,是真没办法,还是先回去同袁褚仔细商议商议吧。
也不知袁彻那边可把人哄好没有,她让人去叫袁彻,董元容把她往外送。
偏巧下人来给董元容传话:“夫人,姑爷中了暑热,晕过去了。”
徐应真一惊,忙问人怎么样了。
下人说:“请郎中看过了,已经没有大碍,这会儿人正在我们小姐的房中歇息呢。”
董元容“嗨呀”
一声,“这还得给他抬回去。”
她指了几个小厮,吩咐去抬人。
徐应真却想着黎又蘅不回去,那不如就让袁彻在这儿住着,天大的事,也别妨碍了他们夫妻的感情才好。
她一边快步往外走,一边说:“既然还病着,那就不好上路颠簸了。亲家母,让暨明先在你家待着吧,我这就回去,请我们老爷拿个决断出来,放心,一定会给你们交代的。”
董元容看着她逃也似地走了,自然清楚她的小九九,气得发笑:“自己儿子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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