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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娘蹙眉道:“夫人,更深露重,还是回去吧。”
卿卿摇摇头:“等我给夫君烧完最后一摞,我就回去。”
淑娘打眼一看,那台上还有厚厚的几摞,怕是烧到天明也烧不完,她不禁长吁短叹。卿卿这个新夫人,约莫就是他们淮安最凄惨的新嫁娘了。
现今三分天下,多事之秋,列国交伐频频,人命有时候真不定比草芥值钱,淮安这一隅,在淮安王的治理下,能有现在的太平,已是很不容易。春闺梦里人,转眼成白骨,大家都盼着有个人站出来,早日统一天下,可惜这样的君主,几十年来始终没有出现。
但卿卿觉得自己这凄惨,也只是相对来说,她仔细剖析了自己目前的处境。
陈家毕竟是淮安有名的望族,家大业大,刚刚听陈峤他们说话,他们应该无意将自己留下来。
陈峤年轻时也是前朝的秀才,知书识礼,为人儒雅有风度,但绝不迂腐,他说出这话来,应是会说到做到。
至于陈崤,那更没有理由留下卿卿。陈崤膝下有一子陈远道,是陈慎之的弟弟,两房本来就有财产之争,如果卿卿留下,那就是名正言顺的大房夫人,将来少不得要分走一笔家产。陈崤如果胃口大,他现在应该迫不及待地想把自己扫出门庭。
因此,虽然淑娘愁眉不展,但卿卿对自己的前途还算有点儿信心。
以陈家郡望,他们将她放还,一定会给一些体面的抚恤的。她拿了抚恤,就不用回舅舅家了。如果那样,那就是再好不过。
卿卿所料不差,第二天,陈峤与陈崤便鼻青脸肿地过来商议将她放还的事,陈崤似乎还怕卿卿不乐意,再三承诺:“陈家会给你一笔钱财,让你能够立命。”
不过言下之意就是,你走了以后,不论死活,与陈家无干,莫再回来。
这对于卿卿而言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她欣然同意,临走之际,还带走了陈家送给自己的陪嫁淑娘。
卿卿以前听淑娘提起过,她原本姓高,也是被卖到陈家做长工,陈家到姜家下聘时,还了她卖身契约,从此她便是自由身了。
出殡后,卿卿带淑娘来到了新家,新家在淮安长丰巷,这一带住着的也算一些富户,至少比平民百姓的腰要粗不少。
新宅子拆了匾额,因宅中柿子树颇多,卿卿给它换上了“红柿居”
三字。
谁知搬来新家头一晚,便遭了不速之客。
卿卿看淑娘也累了,便让她先回去歇着,各自都有房间要收拾,卿卿埋首寝房,前前后后清扫了两三遍,累极要歇息,正要去掐灭银釭中如豆的一点灯火。
从身后,蓦然映出一道拉长的犹如鬼影般的峭楞楞黑黢黢的巨大阴翳,那阴翳想要将她整个人笼罩住,无端有种被扼住咽喉的窒息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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