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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如向舞台走去,只听箫声空灵悠远,瞬时心静魂安,弦乐时缓时急,她开始舞动起来。演出对她而言应该是一种享受,享受舞台上一个人的驰骋,音乐出来便舒张开翅膀跳起来婉转的飞,每一次都是心的超越,或像是囚笼里的飞雀渴望一次飞翔,一种本能的释放。音乐停了,她停了下来,台下沸腾的欢呼、尖锐的呐喊、口哨、掌声、阵阵回响。有那么一会,她的眼睛在王岩明身上滚动着,狂热的魂早已飞奔到王岩明身边与他热烈的相拥相吻,那无法克制的感情久久在心口回荡。
这些天兴奋过头总有些不详的预感,而且越来越强烈。每每这样的经验告诉她有事发生,“乐极生悲”
凌老太的话也在她耳边时刻警醒着她。这日,画室里沉闷极了,周围的吵骂声、同学嬉笑转调的声,阵阵传来,她竟生起闷气来。忽电话响了,我一看是大姐本华,立刻跑出去接听。
“本沫,一个月前妈病复发了,这可不是一般的病,能活下去也只能靠疗养生存了。”
大姐的声音一下沉了下去,哽咽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她把电话挂断后,悲从中来同时她又责备不已,天知道昨晚她还打电话给父亲要生活费,他只字不提关于母亲的病,原来母亲早已进入医院,家中或许又清锅冷灶、砸锅卖铁的地步。室友的冷漠与母亲的病重让她更加投入学习,课余、节假时也兼职做家教。
展眼已到户外写生课程,这是一处典型的客家围龙屋古建筑群,同学们用速写、水彩或油画刻画着建筑、或人或物。她故使一个人在黑沉沉有趣的夜里转来转去,围龙屋幽谧氛围中,想要与王岩明相遇,每一个转角都是她怯羞的所盼。在旅店,同学们在谈论着诛仙,谢阿妮拿着笔在纸画着,算谁与谁会配对成功。
本沫凑过去细声问她:“要是有人说我很好,只是不想耽误我学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委婉的拒绝啊!”
她幡然醒悟,即刻跑出去,几乎与王岩明撞个满怀。她低声严肃的对他说:“我有话跟你说。”
两人走到天台上,上面几乎没人上来过,地上长满了青苔,墨绿色的像给地板格外染上一道颜色,天台上是可以数星星的,亮光光洒满一地,要是真能踩在半复古的瓦片上两个人依偎着看星星又是多少夜里的幻想呢?尽管天都已经黑了,但月亮投的倩影能清晰看清王岩明的脸,他依旧那么淳厚,眼睛发亮,宽大的额头,鼻梁到嘴唇、下颚线条分明完美,在月光下一半白一半黑,白得纯粹,黑得刚正。
“我已经明白你上次跟我说的话。”
她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说话也特别清楚。王岩明没有听明白。她又说:“上次你说不想耽误我学习的话,我明白了什么意思。”
王岩明难为情的笑了笑,两脚踩着青苔,不知所措。本沫看了他一眼,她又猛烈激动起来,说:“相遇本身就是礼物,你不用计较太多,也许等我们毕业后可能不再见面,其实能认识你,我已经学到很多。不管将来和谁谈恋爱的同时,一定也要好好学习,一定要过得幸福。”
她知道自己又开始语无伦次了。
王岩明听到本沫这些话,有些愧意。他总是看到她身上异于人那份独特,说了一声:“谢谢!”
他沉默了一会,接着从身后拿出日记本说道:“这本我没看,竟然厚得像一本书。我想它对你很重要,可惜我不是那个重要的人。”
说完他的脸上又露出愧意,为此有点儿感到遗憾。王岩明身边从不缺漂亮的女孩,但她那种朴素的,独一无二的那份认真,他是第一次见,他喜欢她那迷人看自己的眼睛,但也仅此而已。
本沫平静说:“我正要拿走。”
说完揣着这厚重的蠢物下了天台,走出旅馆。
她又故使一个人在黑沉沉有趣的夜里转来转去,缓解她心中柔弱忧郁。半月塘里的水比白天更平静了,少了很多游客,少了学生作画,少了居民的吆喝,倒安静了,寂寞了水里的虾鱼,浮在水面上吐出小泡儿,被月亮照得银白一串,仿佛真的想用手捞起来的冲动。月亮果真掉进水里了,那一道清清白白的思念系在水中。
沿着弯曲的小道往回走,一个人站在青石拱桥上立一会,桥墩上绕着彩色亮灯,周围的湖水也亮开了,一道隔一道的颜色,像倾倒的颜料盘。恰时她看到不远处王岩明和校花在另一侧岸边挂同心锁,他们双手合十,又牵手离去。这一切她早已知道的,只是明明知道不可能在一起的人,偏偏还固执的喜欢。
一周的写生结束,仍回学校。这是一辆绿火车,这辆车是隔着每个小站都会停的,慢极了。这一站上来的是背着婴儿的妇女,后面还跟着三个孩子,离她不太远的位置坐下来。大的看起来还算整齐,最底下的均一团脏,非常孩子气的孩子,三人为一块饼争抢,相互踢蹶。这一哭闹吵醒了熟睡的婴儿,妇女拉开衣服躲在角落喂奶,看着婴儿的脸她微微笑了一下,而后又陷入无尽的被生活磨透悲苦中。望着窗外的山水,轻盈的飘过,眼前出现的尽是母亲的样子,心里无数次呼喊母亲,每一次心里的对话忍不住落泪。终于到校了,回归学习状态,准备考试,准备回家。
回家前,夜里怎么也睡不着,想着家里的样子,想着母亲的样子,到凌晨才惚惚的睡,迷迷糊糊中似听见有人唱歌:“日光光,月光光,有人身似棺材壳。”
凌老太隔着围墙在高声朗诵,云秀隔着围墙在园里摘菜,知道凌老太是唱给她听,顿时她感到生命软弱,浑身发软瘫坐在泥土里,她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奉养半世的人,竟毒烈的咒她去死,这比疾病更折磨她。她顺着心意躺在泥上软弱质倒下去,闭上眼时,死去的娘似飞来迎她,她的魂魄追随飘然而去时,只听凌老太大笑道:“看吧,看谁笑到最后吧!”
云秀万分挣扎又将飞远的魂魄拉回来,猛地睁开眼睛大喊:“决不能饶恕她……”
本沫也猛地睁开眼睛醒了,正是“眼想心思梦里惊,无人知我此时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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