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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俞就道:“若我连这点悟性都没有,只怕殿下也不会放心扶持我吧。”
林舟渡不语,似是默认,只是用手在桌面上搜寻了一下,才又端起茶盏,饮了口里面的热茶,又小心放下。
这人只有十九,分明是比他还小一岁的年纪,说起话来却似他父亲。
“现在屋里屋外都没人,那条挡着眼睛的东西还是摘下吧,瞧着就难受。”
林舟渡闻言好似一顿,遂伸手摘下眼前的白绫。他果然不瞎,那一条窄窄的布看似将他的眼蒙住,实则是蒙了所有人的眼。
他露出的那一双眼睛清澈透亮,倾泻出的目光就那么淡淡地全部落在顾长俞身上。
顾长俞原本想过他的目光会是什么样子,此时他摘下白绫的头一份目光就给了他,却让顾长俞有些不知所措。林舟渡就那么看着顾长俞,看了许久,见他就是不肯说话,才莞尔一笑,淡声道:“传言不假。”
顾长俞移开视线,道:“我本是随意一问,没想到你……”
“无妨,侯爷随意问问,我却是真心想见见侯爷。”
林舟渡将那白绫一点点折好,放在旁边,“我知道侯爷肯陪我做戏,不然也不会将这园中石阶全部改成缓坡。”
只有顾长俞自己知道,他方才那句真的是试探,不是肯定。
“侯爷愈会拿捏人的心思了,章煊才来了不过几日,就被侯爷摸了个透彻。”
顾长俞就道:“这倒不敢说,只不过到底不是亲近之人,就拜托二叔打听了一下。这人素来在锦衣卫中不受人待见,故而陛下才将这种差事指派给他,不过陛下还是料错了。这人不觉得此机会难得,只觉得…陛下有眼无珠。”
“这是好事。”
林舟渡正说着,想起他这番话,又忍不住被逗乐笑了两声,才继续道:“不过说来,蔡启今日留侯爷都说了些什么,怎送了个花瓶过来?”
顾长俞就将在清园的事说与他听,后才问:“方才在府门口又生了什么?殿下可是故意将那花瓶摔碎的?”
林舟渡就从袖中掏出那块碎瓷片,这块瓷片正好是瓶口,顾长俞见那瓷片向内弯的地方赫然有一方形的钤印痕迹,那块明显凸起,瞧着应是款儿,就是不知这款儿不在瓶底,却在瓶口。
“父皇立储前,当时的韩阁老公然表示心向立我为太子,他性子直率,为了这事曾在朝中与安家人争论不休,算是赵熙政还是亲王时最大的逆党。后来赵熙政上位,林氏之后,第二个除的就是韩家。韩阁老一生颇好烧瓷,屡赴京畿官窑观摩,也爱亲自上手。他曾和官窑的匠人合力制过不少好东西,过年过节就拿这些送人,为了显示不同,除瓶底是正常的款外,他特在瓶口内处钤印,描上自己的名,每一件皆是如此。”
不用他再说,顾长俞也明白了今日蔡启的心思,若那瓶子当真摆在或放在侯府的某处,只怕不出今晚,东厂的人就会奉命前来搜查。
“所以你故意摔了那瓶子,可哪怕摔了,他们就肯罢休么?”
“当然不肯。”
林舟渡道,“他们就算知道最关键的证据在我这里,所以还是会奏请陛下,让东厂的人前来搜府。”
顾长俞稍有些不明白,“你摔了这瓶子,只怕蔡启应能意识到你疑心,届时我们将这碎瓶子销毁,东厂再来搜,蔡启就是诬陷本侯。”
林舟渡就笑了,笑意不达眼底,“我这次就是要给他们长个教训,敢把主意打到侯府上,就会付出血的代价。”
他继续道:“蔡启当然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会换个策略,先将你在外市搜罗韩阁老遗物的消息扇进陛下耳朵,陛下若疑心,不用他提点,自会命东厂的人过来。当然陛下也有可能先召你去问话,届时他就会在旁激你请陛下搜府自证清白。不论如何,只要东厂的人一有机会进侯府,就有机会把新的证据放进来。
蔡启此举,不仅是想扳倒你,还想顺带着解决了我。只是他不知一点,就是你我的关系并非面上那般。他料定就算我提点你什么,你也不会听。这个时候,就要让周小公子来挥他的作用了。”
“周松奇?”
“是,周小公子若是听闻,我遣人搜罗逆臣的旧物,你猜他会不会告诉周合商?周家现在正愁在陛下身边没个人手,安家将机会送到他们眼前,他们岂能不抓住?不过关键的还是陛下,陛下不喜自己身边有那么多安家的眼睛,只是碍于西阁和皇后的颜面,加之蔡启并无什么过错,才不好作。可诬陷一品军侯这个罪名,足以让蔡启倒台。
所以不管搜罗逆臣旧物的人是谁,这都是冲着侯府来的事,周家能想明白。周家只需动动手脚,让蔡启从侯府里搜不到东西,再上书弹劾蔡启之过,陛下自是不可能自己背了疑心忠臣、随意搜查侯府的名头,届时只能拿蔡启是问。蔡启若是自己作死,请陛下搜府,安家或许还能保他一命,可若是陛下需要他死,他就是一线生机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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