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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浅与先皇)若只初见(上)
本届的科举是南璟登基以来的也是逻辑通顺,引经据典,可当范文。叫来梁双福询问那人的名字,他记得今年的贡生里有个叫邱含墨的是名门之后,文采斐然,可梁双福毕恭毕敬,却说这人有着另一个名字。花清浅。这名字,又艳丽,又淡雅。花清浅出了大殿的门,却未着急离去,邱含墨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出来,见他等着,便笑开。“清浅。”
他们并肩而行,“你答得如何?”
花清浅想了想,少年清澈的眼睛里有腼腆和一点点羞怯:“这个题目,我有点不太懂……”
邱含墨拍拍他的肩膀:“别想那么多了,不懂就不懂,又能如何,你如今的成绩足够做官了。”
花清浅笑起来,垂头道:“我也不想做官,只是,也不知道自己除了考功名还能做什么。”
他抬起头,带着些希冀道,“福伯在家里炖了鸡,等我考完了回去吃,你也一起来吧。”
邱含墨想起那个半白头发的家仆,眉眼里饱含了笑意:“福伯不知道我要去,不够吃怎么办?”
“那我少吃点,咱俩就都够了。”
少年说笑着走远,全然忘记这是耳目遍布的宫廷。年已不惑的帝王站在高高的台阶之上,只觉得这邻近正午的阳光有些太耀眼,竟将一个背影,一个侧脸,映得唯美如斯。“花清浅……”
他轻轻念着这个名字,只觉得自己的唇,被润了一遍。殿试之后没多久便放榜,一大早福伯就牵着花清浅去看,到了贡院门前,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挤来挤去,他又怕把自家少爷磕着碰着,忙招呼下人给花清浅打伞奉水,让他等在外头。花家在故里算是富裕人家,到了京城也不过小富小贵,城东寻了处简易宅院住下,下人除了福伯一家,都是后来雇的。打算着花清浅有了功名就在京城长住,若是科举不利便回家乡,三年后再来。福伯毕竟不如小伙子,三挤两挤也没挤进去,反倒被人推出来险些摔倒。花清浅急了,从伞底下跑出来,却有一双手比他还快地扶起福伯。他抬起头,原来是邱含墨。邱家的公子来了,谁敢挡路,人群顿时让开一条通道,邱家的管家气宇轩昂走进去。邱含墨拉着花清浅的手站在外头,花清浅担心福伯,福伯却一脸着急看着红榜。邱含墨便叫自家管家帮花清浅一同看了。等待的时间里,邱含墨递上一杯茶水,问花清浅:“昨夜睡得好么?”
花清浅实话实说:“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邱含墨大笑起来,拉着他的手越发用力:“就为了今日放榜?”
花清浅摇摇头,半晌,脸颊已经红了一半:“你昨日说,你做状元,我做榜眼,他日翰林院中同窗办公,我想了想,其实很好。”
邱含墨心里欣喜若狂,面上却不敢表露,得这少年的一句话,便是状元也可舍得了。没多久,邱家的管家看榜回来,满脸大喜,原来自家少爷果然中了状元,少爷的朋友中了榜眼。一时间,两个人被人围起来道喜,花清浅生平未曾见过这么多人围着自己,窘得下意识去寻邱含墨。邱含墨游刃有余,手指触到少年的手便牢牢牵住,那时候他们觉得,就可以这样牵一辈子。上殿谢恩是个繁琐又简单的过程,端看皇帝心情如何而已。金科状元榜眼探花一一走了过场,南璟便一脸不耐地叫他们更衣,吩咐晚上开宴。邱含墨的状元功名很给邱家长脸,而大家更关注的,却是站在邱含墨身后那个略显腼腆稚嫩的少年。他只有区区十三岁而已,尚且撑不起宽大的榜眼花袍,站在大殿上,一棵纤细的竹子一般。下了朝,南璟习惯性地朝文成阁走去,梁双福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身后,忽然皇帝偏过头问他:“都查明白了?”
梁双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皇帝说的是新科榜眼,忙应道:“回皇上话,都查明白了。现在家里除了几房远亲,再也没什么亲人。父母双亡,如今身边只跟着一个下人,亲戚也都是扶不起的主。这位榜眼,的确只是个乡野小民而已。”
南璟停下脚步,望着宫檐上掠过的飞燕,低低地叹了一声,问:“梁双福,你觉得,这宫里好,还是宫外好?”
梁双福额头上一颗汗顺着发线滑下,赔着笑道:“自然是宫里好,伺候皇上,是天底下臣民的福分。”
飞燕擦过宫檐,飞出重重宫禁,这个问题,他也许不该问梁双福这样成了精的太监。他该去问问上个月新选进宫只侍寝过一次的刘贵人,又或者是与人争斗落败被削去品级沦落浣衣局的原田妃。可是他不敢,他怕得到那个答案,这样,他就会动摇。他屏退了随身的宫监包括梁双福,独自往宫里的角落处走去。外宫里头正有三甲换衣的地方,他站在一间屋子门外,顺着窗户微微敞开的缝隙往里看。少年局促地站在一边,宫女侍奉惯了,把浴桶里装满水,甚至撒上,只等着花清浅脱掉衣服走进去。可她们好言好语请着求着哄着,花清浅十指死死扒着自己衣襟,怎么也不愿松开。女官急了,挤出一个敷衍地笑意问:“可是我们服侍的不好,叫大人不满意了?”
花清浅使劲摇头,半晌道:“你们……你们都出去,我,我自己来就好。”
女官叹了口气,道:“奴婢们的职责便是伺候大人沐浴,大人自己来,奴婢们可怎么向上头交代。”
“你就说,是我不叫你们伺候的。”
花清浅垂下头,声音越来越小,“男女授受不亲,我……我……”
女官看他窘地快要哭出来,也不再难为他,对姐妹们使个眼色,大家行了礼,鱼贯而出。一出门,见到悄无声息的帝王,皆吓了一跳。南璟使手势叫她们噤声,她们不知为何,却也照办。南璟把目光转回屋内,花清浅的手松开了,眼神小鹿一般,把屋子里里外外看了一圈,松了口气。他这个样子,跟刚才的窘迫判若两人,这才是少年真正的模样。带着一点点机灵和狡黠,却纯真而不谙世事。花清浅先是拔下发簪,一头墨色长发如瀑般倾泻下来,洒在榜眼花袍上。大概是觉着这衣服又沉又碍事,他解开衣带,赌气一般把衣服脱掉甩出去。衣服半边挂在椅子上半边耷拉在地上,他视若不见,脱下自己的靴子赤脚站在地上。这皇宫里任意一个摆设都是他未曾见过的华贵,他这里摸摸那里碰碰,末了想起来还有一盆洗澡水等着自己,走过去,探手进去搅搅,水还是热的。他身上一点也不脏,今天要上殿谢恩,一大早福伯就把自己里里外外梳洗了个遍。他趴在浴桶边上想了会儿,终究叹口气,低下头解开衣带,雪白的中衣被他随意扔在脚边,少年纤细的骨骼在薄衫的遮掩下散发着青草般的气息。南璟屏息等待着,少年脱衣的动作更像一种舞蹈,干净纯粹,却能撩动人的心弦。当最后一层遮掩自少年身上褪去时,南璟竟然感到喉咙中一阵干渴。他见过这么多美人,论容貌而言,花清浅算不上最好看,可偏偏,他做出任何表情,都能让他平添几分诱惑。这种诱惑,他自己是不知道的,南璟却清楚,这少年微笑着看向邱含墨时,唇角的弧度是如何牵动了自己的心。花清浅光裸着身子,细长的两条腿迈开了,高高抬起,一只踏进水里。他侧身的角度恰巧能让窗外的南璟看清楚他的正面,突出的锁骨,不盈一握的细腰,以及静静趴伏在双腿之间,沉睡的小东西。南璟做了这么多年皇帝,第一次觉得,克制力是如此烦人的东西,它逼着自己按照计划一步一步地走,甚至不能冲进屋里去,把少年抱在怀中。花清浅如今整个人站在水里,撩了些水在身上,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忽然蹲进水里。南璟吓了一跳,过了半晌花清浅露出头来,他才反应过来,花清浅不过在玩一种闭气的游戏。他还真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这样的孩子,纯粹是靠着聪颖才考得功名的,真的入朝为官,怎么能应付得来复杂的尔虞我诈。南璟有些得意自己在最后关头把本该属于花清浅的状元给了邱含墨了,这样的人,合该拥有美丽的羽翼,却终究不能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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