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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宫里搬出去那日,是个难得的十里艳阳天,扶桑一早就催我起床,张罗着帮我收拾东西,我望着殿內四周的陈设,心中一阵期艾,我又哪里有什么东西要收拾的呢。
从正殿出去时,恰好看到晏平在坤宁宫朱红色的大门外等着我。
绵绵轻薄的日光透过枝丫淡然落在的侧颜,她站在光线的尽头,有风拂过,吹动三两海棠落于肩头。
一切那么真,又那么虚,恍如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
“阿晏……”
我心下略一怔忡,失声呢喃道。
“走吧。”
她拂去肩头落花,自满院迎风轻举的海棠处转首看向我,那双温润如墨玉的眼眸中含着初春的笑意,继而轻声道,“等了很久吧,我来接你。”
她身上淡然的气息似自领口隐约浮动而出,这香气随淡极,却又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一般。
我将手轻搭上她伸出的手掌,跨出坤宁宫的门槛,与她并肩同行,藕荷色的衣裙被长街上的微风轻拂起,裙上浅碧色的衣带柔柔飘动,一搭一搭吹到她的腰间的系着的丝绦上,绵绵无声。
她的步子稍大,我需快走些才能与她平齐,风里隐约能听见我头上钗环轻撞的清脆响声,铃铃一路自内苑而出。
宫内宫外于我来说并无什么分别,我虽早已到了出宫建府的年岁却一直留在宫里,只因母后舍不得将我独自放出去,现下母后亦去了,宫里已然没了什么可以让我留恋的事物了。
只是我讶异于晏平是如何同父皇说的,竟能让他同意将我带出皇宫。
我向她提起此事时,她却只淡淡一笑,并未细说,直言道:“他管不了我。”
我怔了怔,须臾后不禁愕然,这才后直觉地想起了什么。
是了,父皇管不了她——她是手握兵权把持朝政的长公主,是驰骋沙场杀伐决断的先帝骨血,父皇一个只能靠入嗣过继而来的皇帝,自然是管不了她。
我望着晏平含笑的面庞,心中却有着莫名的酸涩。
天爷啊天爷,这是什么鬼缘分,我悲哀地想着,一直以来我敬之爱之的父皇现如今却伤我最深,可我恨之怨之的晏平现如今却妥帖地护着我,世上还有比这更讽刺的事情吗?
我叹了口气,想来是没有了。
在公主府的日子和宫里过得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其间主要是扶桑的功劳,我的衣食起居一向都是她照看的,晏平公主府里的那些人与我并不熟识,现在出离了皇宫,蓦然到了一个全新的环境,我自然也是要将她带在身边的。
只是这丫头未免太过皮燥新奇,三天两头地围着长公主府打圈转悠,每每有事唤她便要寻上许久,主子唤奴才竟好半天看不到人影,想来我们俩这也是开天辟地头一位了。
天爷啊天爷,现下已然入住了半年有余,这丫头的新鲜劲儿竟还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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