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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午,乌泽乡里正钱炳接到知县前来消息的时候,还在地里干农活,来不及换身周正衣衫,扔下锄头带着半身泥点子赶到了村口。
那身打扮混在一堆农夫里难分彼此,范震昱仔细辨认半天才认出打头的那位村官来,勉强克制了嫌弃的表情。
钱炳显然对知县的态度不太在乎,目光定在他口中的掌墨师谢缘客脸上,毕恭毕敬地行了礼,命人去准备茶水午饭。
谢缘客非要看过地方再吃饭,范震昱正要开口规劝几句,吃饱喝足才有力气干活嘛。
还未开口,钱炳已然一个箭步上前,握着谢缘客的手,目光灼灼:“大师说得对!先看看,吃饭的事不着急。”
“这!”
范震昱瞪着眼,那两人一个也没给他半分眼神,满心满眼只有工事,只得看向班贺,“龚先生,你说这……”
班贺略颔,背着手往前走:“我也去。”
范震昱回头,一干衙差与工匠围着他大眼瞪小眼,恼怒道:“看什么,跟上啊!”
谢缘客手中端着罗盘,一路行一路观测,与班贺不时耳语着什么。钱炳虽听不清也听不懂,但跟得最紧,半步不落。身后拖着一大帮人,走走停停,亦步亦趋。
一晃眼两个时辰过去,才见谢缘客有不再移动的意思。
“此处是宝地啊。”
谢缘客放下罗盘。
钱炳赞同地用力点头,就算以前不是,现在谢先生一来,以后肯定就是了。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谢缘客终于定下了第一个盐井的开凿点。
所谓掌墨师,那必然与墨脱不了干系。
经过堪舆,掌墨师要在确定的地点做上标记,端出墨斗,让另一个人攥住墨斗中牵出的浸透墨汁的线,站到他指定的位置。站定后,掌墨师瞄准墨线,提起用力一弹,地面便会留下一条清晰的墨迹。
随后工人上前,用铁锤、钢钎等工具,沿墨线标出的“经脉”
开凿,工程便算是正式开工。此后盐井产出的卤水量多或少,都与掌墨师标出的那条墨线息息相关。能观测出深藏地底的矿物盐卤,非一日之功,多年的经验积累才能有所得,因此相度泉脉者才会备受尊崇。
谢缘客手中墨斗备好,钱炳主动上前帮忙,却被谢缘客婉拒。他停下动作,目光在周围搜寻,很快锁定人圈中的班贺,他兴奋招手:“恭卿,快过来!”
班贺领了他这份心意,走上前,接过那根墨绳。两人蹲下身,共同弹出那一线决定此地往后命运的墨痕。
谢缘客留在了乌泽乡,看样子,钱炳就算自己过得不好,也得想法把他招待好。班贺放心随县太爷回了城,在大街上下了车,应付范震昱几句客套话,独自步行返回。
路过药铺,班贺停住脚步,注视片刻,走了进去。
吕仲良坐在柜台后边写着药方,望了眼进来的班贺,笔下未停。
“怎么有空亲自来找我?”
班贺说:“我准备去见葛容钦。”
“你去见便是,不用向我通报。”
嘴里虽这样说着,吕仲良停了笔,起身走出柜台。
班贺转身往外走去:“等你知道了,还不是要来质问我说了些什么,不如叫你一同去。”
吕仲良不疾不徐关门落锁,再跟上,反正班贺只能走那么快。
监牢与班房虽然都是用来关人的,但有实质的不同。嫌犯与等候判决的犯人会被暂时关在班房,定了罪的案犯才会送去监牢。按理来说班房探视有限制的时间,也不是谁都可以探视,不过这世间大部分规矩,都可以用黄白之物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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