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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文学院的比分渐渐落后,那种丧气和对朱江碌的厌恶凝成了一朵阴云,沉闷地压在了文学院观众的头顶。
等朱江碌又一次呼喝着跑过文学院观众面前的时候,林芃菲咒骂了一句:“傻逼!”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更像是自己的一句吐槽,在这人声鼎沸中的赛场中像烈火撩毛一般,很快就消隐了。
可是,他的声音却正巧被朱江碌听到了。
朱江碌兴致正酣,听到林芃菲的骂声后,突然像被泼了一盆冷水,愤怒地回身向林芃菲这边走来,嚷道:“哪个骂的?”
别人都不说话,林芃菲却乐了,说:“诗书礼易,啥都敢问老子!”
朱江碌一时没反应过来,但也知道不是好话,就张扬地指着林芃菲的鼻子问:“你骂谁呢?”
观众一阵惊呼!
林芃菲看着他遭了骂还依旧得意的脸,像是接受挑战一样回道:“你指什么指?骂你怎么了?蝙蝠身上插鸡毛算个什么鸟,傻逼!”
朱江碌遭到了二次侮辱,瞬间暴跳如雷,他走到林芃菲站着的队伍前停下,骂道:“狗操的东西,有本事到场上来。”
边骂边恶狠狠地指着林芃菲,林芃菲不让他指,他偏要指,仿佛要以此来压制对方。
观众不自觉地都噤了声,静静地看着朱江碌发泄。
林芃菲回道:“你嚣张什么东西,进个球有什么了不起的!”
朱江碌叫道:“你他妈是谁?管你屁事!有本事就来单挑。”
朱江碌说的是单挑篮球,林芃菲会错了意,却来了兴致,把盘着的双手放下来,干脆从观众队伍里钻了出来,站到球场当中对着朱江碌骂道:“你又是什么倒头东西?一看就头重脚轻根底浅,嘴尖皮厚腹中空,还净干些邪头八角的事,挨摆前辈子烧香不到头,这辈子全拔着短筹,还他妈喜欢到处招尤惹祸,真他妈活丑!”
朱江碌自然不甘示弱,然而他的发泄都是最底层的喧嚣,词句牵亲带故,极尽侮辱,靠着提高嗓门来为自己助威,仿佛不是在针对被骂的对象,而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某种精神。
周围的观众都尽量地躲开他俩,以免被招惹。
张坤和张甫元则往前一步站在林芃菲身后,隐隐有一股保镖着看到情况不对就要冲上去的架势。其实林芃菲不用他们站台,也丝毫没有惧意,他只盯着朱江碌本身骂,像是要用言语把他踩到泥里去糟蹋、去作践:“活老鬼我见过无数个,没有一个像你一样长得这么丑滴,跟个赝品似滴,一头杂毛,染得跟个公鸡一样,做个甩货给人看着都像是个盗版的。”
南京的脏话大多数都是这样,对于被骂对象的家人并不株连,只是专注在其一身,不得不说是一种磊落的流氓文化。
林芃菲的声音很高,表情更是不可一世,朱江碌气势全被压制了下来,林芃菲却更加斗志昂扬,根本不给朱江碌反抗的余地,一连骂了很多句,朱江碌却一招也对不上来。他骂人时本就气势很足,南京话搅蛮起来语气又浑然天成,更显得他盛气凌人理横语盈,连鼓起来的肚子都仿佛有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
别的人,尤其是学生吵架,崩出有一两句狠话,事后跟其他同学谈起时已经算是很激烈的经历了。林芃菲的吵架则像是连珠炮,那些夹杂着浓厚腥味和秽词污句的俚语,像是成群结队地在他嘴边候着供他随时使用,他骂架的语气和节奏也像是专门训练过一样,掌握得炉火纯青,像是敲打架子鼓一样,有时紧密,有时高亢,根本不给对方反驳的机会,音调又好像一个大观园,急转的,起伏的,尖酸的都有,仿佛演奏名曲一样,缺了一种乐器,便要失去很多韵味。
张甫元和张坤在旁紧张地护着,心里却都禁不住赞叹。
朱江碌口齿不如林芃菲精明,被林芃菲几句话逼得面红耳赤。他一时语塞,只把牙齿使劲咬着,显出一副狠绝的表情,以此显示自己的愤怒和斗争的决心。
林芃菲全然不当回事。他身后的罗文雁却看得心惊胆战,生怕他们一个冲动就打起来,她从小碰到稍微有些血戾的场景就毛骨悚然,也最不愿看到自己的同学跟别人打架,因此紧紧地拽着陈渝的衣服。
朱江碌看见队友赶过来帮忙,胆子一壮,要再近一步和林芃菲争论,被队友拦下来强拉了回去。
林芃菲回到队伍中,兀自骂着:“屌拽死的了,进个球作逼倒怪的!”
彭钰在旁拉着让他不要骂了,他就面对着彭钰,眼睛仍旧瞥着场上骂道:“打个球动作那么犯嫌,一头屌毛!出乖露丑!一副五二歹鬼的屌样!干么斯啊?抢劫啊?”
又补充一句:“啊是的?”
像是在征求彭钰的意见。
彭钰只管拉着他不放手。
下半场开始的时候,文学院运气不错,几次进攻都得了手,反而领先了比分。佟展投进一个中距离投篮之后,文学院的拉拉队竟一起大声喊了起来:“南波湾!南波湾!”
陈渝想,这可能是他们前几年夺冠后延续下来的口号。这三个字很符合中国人大声呼喊的发音,听起来十分恢宏,形成的声浪也在球场周围回响非凡。
林芃菲激动地跑到拉拉队前面,像个乐队指挥一样,挥舞着双手适机煽动了一番观众的情绪。
打到第三节,节中的时候,场上突然发生了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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