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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學裡的學生們個個都是鬼靈精,他們才不輕易信那鬼話,陳王一家子的德行,京城權貴里誰人不知道。
「呵呵,陳王世子若是真有此等善心,兩江以北的災民們能少一大半。」
「騙鬼呢,打量人好糊弄呢。」
「話說回來,陳王世子這口味,老天爺啊,屍體他都能下得去手啊。」
茶湯三沸,女先生奉上茶,覺出周遭氣氛有異,不聲不響的退了出去。
芙蕖深呼了一口氣,似是在強忍著什麼。
對面的謝慈忽然冷笑了一聲。
那笑聲聽在耳朵里,平白令人起了一身的寒毛。
芙蕖瞧四周無人,於是撩起帷帽上的紗。
謝慈的一隻手搭在桌案上,盤弄著一隻碧玉扳指,瞧不出他用了多少力,但那指骨的關節處都顯出了青白。再一瞧他的眼睛,芙蕖的整個人猝然沉了進去,像是要發狠溺死什麼人似的。
謝慈把芙蕖從賭坊弄出來後,一直推三阻四不肯干正事,芙蕖提了幾次,也都被他搪塞了過去。
今日,芙蕖在他的眼睛裡,嗅到了那股風雨欲來的味道,於是心下一動,用食指敲了敲桌案,吸引來謝慈的注意,目光冷冽,道:「料理了他?」
謝慈微不可查地一點下巴:「是,是得料理他。」
芙蕖早已列明白了陳王府的罪證。
回到謝府,她將自己昨晚寫下的所有,全部呈在了謝慈的案前。「除了那四十萬兩的軍餉,近幾年,陳王在朝廷中以私,買賣官職獲利將近十萬兩……還有一事。」
謝慈抬眼望她。
芙蕖道:「但沒有證據,是他們賭桌上得意忘形自己說出口的。」
謝慈:「說。」
芙蕖道:「兩年前,我朝北境騷亂,受敵干擾,陳王世子從京中帶了兩萬兵馬前去支援,立了大功。但他在北境外剿滅的那一隊北鄂的騎兵,足有一千人,那不是真正的敵軍——他連屠了兩個三個村子的百姓,砍下人頭,冒充軍功。」
陳王世子靠這一戰在朝廷中博得了美譽,皇帝亦對他讚賞有加。
真相至今仍塵埋於北境的萬里血原之下。
血濺三尺的無辜百姓至今仍無處伸冤。
陳王是第一塊難啃的骨頭。
想扳倒他,不容易。
芙蕖問:「你想從哪裡下手?」
謝慈背對著她,手撐在桌案上,他微微低了下頭,背上的脊骨便凸顯在她的視線中。
芙蕖眸光一閃,忽然在想,一個人單薄的脊樑,到底怎樣才能承受得起一個王朝的興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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