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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娇娥眸光乱闪,抿着嫣红檀口默了片刻,道:“你欲如何?”
顾扬灵见她似有相助之意,大喜:“薛三爷向来体弱,吃食上也讲究,听说府里专门从小晒山底的冷水泉拉了水回来给他用。我叫嫣翠去偷偷瞧过,那拉水的牛车上摆着个大木桶,装得下人。我想着我便藏身在那里面,由着牛车将我拉出府去,可不就不动声响地便出了薛府。不过进去出来求的是个时机,才能不叫人发觉,这还须奶奶费心安排。”
闵娇娥把个顾扬灵上下一番打量,瞧着这模样,倒似是真心的。若是真心,倒也省了她一番心事。于是两人约定了时候,传递消息的任务便叫红香嫣翠担负。
顾扬灵借机提起了嫣翠的卖身契,闵娇娥哪里不舍得一个仆役,只顾虑那木桶不够二人一起藏身,再则两人一起消失动静太大,不如先去一个顾扬灵,嫣翠这里倒也好办,到时候闹腾起来,没了一个丫头哪里会有人注意,等着事消人淡,那卖身契便没了踪迹也无人理会。
三言两语敲定了出府的计划,顾扬灵大喜过望,回头就叫嫣翠置办了一桌子好菜,叫红英、赵婆子都上桌儿,还温了一壶菊花酒,主仆几人相谈尽欢,直闹到三更梆子响,才散了席面,回房里昏昏睡去。
西阆苑里,红香侍奉着闵娇娥洗漱,一面低声谈论着顾扬灵那件事。
红香极为担忧:“这事儿闹不成叫二爷那里瞧出了端倪,到时候奶奶惹了一身骚,却是何必?”
闵娇娥拿着绞好的帕子擦脸,道:“我又没和她打过交道,她突然没了踪迹,关我甚事儿?二爷再是怀疑,也赖不到我的头上。再则,若是真能成事儿,我这可少了个劲敌。你今儿个可瞧清了,那模样儿,那风情,再看看二爷待她的一片心,若是当真成了贵妾,我哪里栓得住二爷。”
说着把帕子扔给红香,摸了摸自家的小腹:“还是姨娘说的对,男人的心好似春天里的柳絮,今儿飘这里,明儿又飘了旁处,我守得住一时,守不住一世,还是儿子可靠,肚子里爬出来的,天生和我一条心。你瞧二爷那般的性子,泼皮无赖混世魔王一样,又翻脸无情,太太拿药要毒死他心肝子,换个人儿早千刀万剐了,不过是虎着脸嚎几句,太太便要掉眼泪,就是黄嬷嬷也留了条性命。可知这丈夫和儿子,还是靠儿子好。”
……
嫣翠悄悄儿做了个腰带,那腰带是空心儿的,放了银锭子进去,还要放金簪,被顾扬灵制止了。
“太显眼,又细又长不好拿,上头的印记又明显,都是铭香居的,若是当了还要招人眼儿,被他发现了可是不得了。还是银锭子好,又没印记,还好用。”
顾扬灵把几根嵌了宝石的簪子都拿出来,她不愿意带着这些簪子走,都是薛二郎专门去铭香居挑的,有两根还是荣阳县里独独的一份儿,拿了,她心里会不安的。又收拾出几根素银簪子,一身儿不打眼的旧衣赏,预备着当日出逃时穿戴。
于是,在纳妾的前两日的一个傍晚,清风苑里侍候的仆役们惊惧地发现,她们的主子丢了,原本还等着摆饭的红英,连同嫣翠找遍了清风苑和金丰园,还有旁处的犄角旮旯,却是半个影子都没寻到。
薛二郎本在百里外的九安县谈生意,福安叫人马不停蹄送了消息过去,生意自然是没法谈了,薛二郎气急败坏地赶回来,却是找不见顾扬灵。拿了鞭子,叫嫣翠一干丫头婆子跪了一院子,哪里问得出来,谁也不知道姑娘哪里去了,只说是逛园子,到园子里,又嫌有风,叫嫣翠回来拿了斗篷过去,再去便找不到了。
薛二郎第一时间疑上了苏氏,气势汹汹找了去,苏氏哪里肯认,见得儿子凶神恶煞的模样,气得倒仰,恨不得真是自家出的计谋,使的手腕,也好出了这口气,把那小妖精卖到窑子里,叫她发骚,叫她撒浪,不是会迷惑男人么?那里有大把的男人等着她迷惑呢!
薛二郎哪里肯信,立时拘了五福堂的丫头婆子,小厮媳妇儿,闹得鸡飞狗跳。
苏氏坐在堂屋里的太师椅上,臀下垫着软绵厚实的毛绒垫子,坐起来应是极舒服的,可她坐得不踏实,如坐针毡般的动来动去,恨不得立时起身冲到院子里,拿起粗实的棍子朝那逆子抡上两棍。可把她气死了,不过丢了个臭丫头,竟敢搜查到她的头上了。
院子里不时传来几声尖利或是嘶哑的求饶声,苏氏听得满耳朵,腔内起起伏伏,几欲吐血。待到月悬中天,眼见着外头没完没了,苏氏再也忍耐不得,往柜子里寻了一截白绫,往里屋的梁上一抛,搬了个绣墩就要上吊。
春月扶着门框大声喊道:“不得了了,太太要上吊了。”
也不说上前营救,只在门处扯着嗓子嚎哭。
院子里薛二郎早已乏困,晓得是问不出什么,又听得里头要上吊,把鞭子往腰里一塞,起身往院外走去。春月扒着门框往外头瞄了两眼,有小丫头跑进来说:“走了。”
春月忙转过头告诉苏氏:“走了走了。”
苏氏立在绣墩上摇摇摆摆,听得这话气得一跺脚:“没良心的种子,亲娘要上吊,竟是来看都不看一眼,可是白眼狼不成。”
薛二郎站在五福堂院门前长喘了一口气,叫福安去里头看看,太太可还闹腾。福安忙溜进去打探,小丫头偷偷告诉他,苏氏正在里屋,春月姐姐正服侍着洗漱。
想来苏氏是气急了,一面洗漱一面数落,那声音还挺高的,隔了窗扇福安能清楚地听到,太太不是骂水太烫,就是骂薛二郎狼心狗肺,后头又骂上了老爷,埋怨他种子不好,才长出了薛二郎这么个刁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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