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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业坊、望北侯府、前府
郭令仕来到前府,陇元镇正和尉迟骏下棋,老中官站在一旁笑脸道:“都忙着呢,侯爷和小公爷真是有闲情逸致,反倒是奴才们跟连轴陀螺一样,新帝登基,庶务繁多,奴才们转得都没边儿了。”
“阿翁,已经禁足一个月了,圣人还没搞明白自己的法统问题?”
陇元镇虽说是在禁足,可城中的消息确实瞒不过他,长公主和尉迟骏,都会把最新消息给送来。
“这事儿实在是太大了,圣人既是人子也是人君,做什么事情都难以两全,他如今正焦头烂额,也想让老奴来问问,可是有什么办法能把法统给解决了,否则,还要劳烦侯爷再多禁足一会儿。”
郭令仕能伺候两代皇帝可见其八面玲珑,陇元镇一直记挂着老中官的恩,对他也是以礼相待,这老太监前后跑了数次,既然雍帝都解决不了,他也只好出马了。
“明皇在位时,曾经去过东宫,当时还抱过年仅四岁的雍王,我记得明皇好像说过,玄皇的太子之位,完全是看在雍王的面子上才给的,这样说来,圣人其实是被明皇给内定的皇太孙。”
“太上皇如今年迈不理事,当年又是篡位登基,固然不是什么正统,可他雍帝却是先明皇早就内定的皇太孙,雍帝的法统来自自己的皇爷爷,也算说得过去,这期间只是被玄帝把持了朝政,如今大政奉还而已。”
陇元镇说完这话,郭令仕立马知道是怎么个意思:“侯爷还有如此高见,这样一来,圣人的法统可就根正苗红了,以后谁也不敢再说是法统存疑。”
郭令仕急着回禀,高高兴兴回了大明宫,等这老中官走了以后,尉迟骏又说道:“那要照你的意思,是直接否定太上皇继位的法统,若是如此操作,那太上皇可就当不成太上皇了。”
陇元镇不以为然,摆手说道:“管他呢?雍王的难题就是怎么解释玄帝的法统,他要么承认玄帝是谋逆篡位,要么就继续遮掩玄帝的恶行,无论是哪一种,他在史官笔下,都是法统存疑的皇帝,玄帝就好像一座山峰,无论怎么都无法忽略和掩盖。”
“那你的意思就是不提玄帝!”
尉迟骏问道。
陇元镇点点头:“确实,我的想法就是直接越过玄帝,不要和玄帝的法统沾染上任何关系,反正他的问题大得很,处理不好很可能遗祸万年,不如,让如今的圣人直接接续明皇的法统,这样,也就能彻底解决法统存疑的问题,还能和玄帝彻底划清界限,以后社稷祭祀只主祭明皇,而玄帝就只作为嗣帝先王的身份被供奉在家庙中,其他的后宫女眷一如往昔。”
“那,当今的玄帝可就当不成太上皇了,他的名分可不好确定。”
“不如,就做太上王吧。”
“哈哈哈哈!”
……
大明宫、中朝、紫宸殿
郭令仕说完陇元镇的主意,雍帝当即拂袖起身:“胡闹,若依他的主意,太上皇就连尊位也要改?莫非,是他还想要为父报仇,特地让朕来羞辱生父?”
对于这个提议,隋安却觉得很是合适,解释道:“此计虽说不利于父皇,却甚有利于你,只要父皇拦在你的前面,你的法统就必定存疑。”
“陇元镇的意思就是彻底抛弃父皇法统,直接接续皇爷爷的法统,这样,你继位的法统来自皇爷爷而非父皇,也就能规避父皇的污点,同时,也能彻底和父皇划清界限,给外界一个清朗印象,若实在绕不过去,也唯有这个办法最是合适,若不然就要为父皇正名,上一个指鹿为马的赵高,至今还是个奸臣,史官笔下,你和父皇都绝对不是什么明君。”
“可,他毕竟是我们的父皇!”
雍王明显心动,只是不能答应得太过干脆,免得落下刻薄话柄,隋安岂不知她这弟弟的心思,站起来安慰道:“神龙宫变时,中宗曾在官员拥立下登基,他登基之初也是法统存疑。”
“则天圣后当时册封他为武周朝的太子,若他尊则天圣后为太上皇,就代表他继承的是武周法统,以后,国号说不定就要改为大周;如果他要恢复李端江山,那就要拨乱反正,承认则天圣后是谋逆篡位。”
“进退不得之际,是上官婉给他出了个主意,要他恢复则天圣后的太后身份,同时,把这段执政定为李家媳妇替李家掌家,这样,则天圣后的法统就不再作数,他今日继位是因为母后把权力交还给他,同时,继承的是先皇高宗的法统。”
说完这些,隋安继续解释道:“如今,你面临的情况,中宗已经遇到过,他的做法与你的做法是类似的,这样,既能解决法统问题,也能兼顾孝道伦理,比之法统,孝道伦理要往后放。”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
雍帝已然同意这一点。
隋安决定再加一把火:“若你心中摇摆不定,就看你愿意放弃是,你是愿意放弃法统,还是愿意放弃亲情。”
“这?既然无法顾全二者,朕当然要为天下万民做个表率。”
雍帝见自己心愿达成,心中总算满意,他看向隋安:“长姐,这陇元镇于我确实有功,可他毕竟杀害了瑞皇叔,哪怕不惩罚也得让他吃些苦头。”
隋安看向雍帝,这位年轻帝王,到底还是在乎面子,不想让人觉得他惧怕臣下,朝他点点头:“他有多重要你很清楚,只要别惹恼他,随你怎么折腾。”
雍帝思索后,徐徐说道:“不如,贬去镇南大都护做大都督,也好叫他吃些苦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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