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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元镇读到此处,越发觉得耶丽斯卡的经历跟胡珊儿很像,两者连风靡西市的特色都一模一样,几乎可以说走了同样的路。
“看来,胡丽斯也是被特意训练送进长安的胡姬,这可就有意思了。”
尉迟骏拿出黄册细看,眼中闪过异色,看向陇元镇:
“她的注籍一直到永历十一年冬月,从此以后就失去踪迹了,金玉胡姬楼的东家知道她死了,不及时更新黄册,同时胡珊儿却在波斯胡寺为她供奉了牌位,这金玉胡姬楼背地里做那么多花样儿,到底在密谋什么!”
陇元镇看向籍册中早已停止更新的墨迹,眼神变得越发冰冷:“不管他们在密谋什么,至少程少游也被牵扯进来了,我们得赶紧找到胡丽斯的尸体。”
“我看,不如带廷尉卫闯进金玉楼,把她们都抓起来挨个审问,总能问出点东西出来。”
尉迟骏这番话,陇元镇根本不赞同,能想出这主意,说明他空有嫉恶如仇的抱负心却无谋略,想立功破案不假,如果因小失大就不好了。
他赶紧摆摆手,劝尉迟骏打消这种想法:
“尉迟大人,你忘了圣人的意思了,他让你暗中调查,就是要把对朝局的影响降到最低,如果把金玉胡姬楼所有人抓起来,那跟直接与胡国宣战有什么区别,西市的消息瞬息万变,你前脚刚把人抓走,后脚几个胡人坊区就已经传遍了,届时顺着信驿传至河西诸镇,那才叫精彩呢!”
“大端与东西胡国本来就剑拔弩张,你的这番作为若是被有心人利用,极有可能被胡国以胡族受辱为理由向大端宣战,到时候谁也不会在乎一个小侯爷的死因,只会记得你是导致大端向胡国宣战的第一人。”
“我看圣人虽然颁布贬胡令,也只是限制通婚,民间贸易从不禁绝,可见还未有向胡国宣战的打算,若是被你这一案开了头,你觉得圣人会高兴吗?”
陇元镇的这番话说得推心置腹,尉迟骏回想起自己的主意,这才觉得冒失莽撞,如果真按自己的意思做,那后悔都晚了。
他想起大理寺正卿崔公告诫他的话,这才不敢小看陇元镇,此人浮浪纨绔的表象下,掩藏着的东西永远都叫人猜不透。
“依我看,胡珊儿和胡丽斯的身世如何,与案件本来也毫无关系,我们查案的重点,一定是把胡丽斯的尸体找到,推导出她与小侯爷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将胡珊儿买凶杀人的前因后果、人证物证全都摊在圣人跟前,至于他如何处置,那是他自己的事情。”
“我们多走一步那都是给自己挖坑,你可别忘了,建安郡侯可是圣人在灵武的老部下,圣心似海,岂是你我可以揣测的!”
陇元镇说完如此陈词,他的铜铃圆眼思索片刻,意味深长眯起眸子看向这浮浪子:
“陇靖安,我记得你在上个月还是个纨绔,如今却如此通官场世故,你既不曾在朝中行差,又从哪里的来这满腹谋略。”
“尉迟大人,是我阿爷教我的,他素来有宰辅之姿,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时候,总不能跟这青年人说他是魂穿来的,只能先把老匹夫搬出来顶顶罪。
“你阿爷教你的?”
尉迟骏千百个不相信,眸中显出狐疑之色:
“那就奇怪了,你阿爷在官场如同旱狗刨水,完全没有任何章法谋略可言,如此愚钝竟能教出你这样的人,不得不说你们陇家真是奇怪。”
说毕,尉迟骏叉手在心口,语气颇为揶揄:“我曾听大理寺崔公说,圣人险些要把你阿爷夺爵,还是你给挽回的颓势,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纨绔和才子,到底哪一个才是你。”
眼看尉迟骏步步逼近,陇元镇后退一步拱手说道:
“尉迟大人,衮衮诸公,岂有善类,一个人面目多才能生存,这纨绔只是陇家自污之举,难不成你信以为真了。”
尉迟骏见陇元镇打开天窗说亮话,嘴角牵出坏笑:
“这话,说得倒是十分中肯,不过你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如今圣人治朝多思,老是疑心勋贵宗室会夺权谋合,对勋贵是能打压就打压,陇家也只是自污保身的勋贵之一,算不得稀奇。”
尉迟骏这种不矫揉造作、不浮夸世故的性格,陇元镇虽说做不到却很赞赏,两个人打得有来有回:
“那是自然,也唯有你们尉迟家简在帝心,靠着皇太妃的恩荫,至少不会被圣人厌弃,其他家族想做点实事,都还得担心圣人怎么看。”
“行了,这些话我就当没听到,当务之急要尽快找到耶丽斯卡的尸体,不能惊动大理寺和京兆府,不还得我们俩慢慢查,偌大的长安,我真没把握她会把耶丽斯卡的尸体埋在哪里。”
尉迟骏的担心,也是陇元镇发愁之所在,他放下典籍拍了拍心口:
“慢慢查呗,先在暗地里打探胡珊儿到底去过什么地方,我们也得看看她背后有什么势力,如此干净利落的杀人招式,绝对不会是普通人。”
二人打定主意,誊抄了部分黄册,走出西市署。
不良卫和大理寺属于平级,陇元镇和尉迟骏亦是互相协助查案,耶丽斯卡的尸体找不到,他们谁都没办法往下还原案情,只能先暂时停下。
如此,两个人分道扬镳,各自忙碌手边之事。
陇元镇想起这两天都没勾栏听曲,一闲下来雕痒难耐,驾马直入平康坊。
他的名号,如今在长安已是响当当,早已非昔日的庶子武侯可比。
一入春庭馆,立马有小厮抱手行礼替他牵马摆台,陇元镇倒也不吝啬,赏了几粒碎银子,高兴得这小跑堂连声叫爷。
“秦娘子呢,平日听说我来了都要跑出来,今日怎么不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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