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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田带娣一家（第1页）

第十七章田带娣一家

风刮了一天一夜，电线杆垮了，电线断了，全城停电了。需三四人手拉手才能围过来的大树，横倒在路边，街坊们或拿斧子，或拿锯子出来将它锯开，然后一一将其抬回家去。

台风过后的另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就是搬断树残枝。有时候两家人还会因为一些断树桠子吵架。每个人都想搬多些断树桠子回去，是因为等天好的时候，将其晒干，就又是可以烧水做饭的柴火了，寒冬将近，屯柴很重要。

老林家的房子是三进三出的泥砖瓦房，台风来临前林烁和他大哥林正一起用水泥加固了屋顶，所以这次台风并没有给林家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只是天井处被卷进许多落叶，需要搞卫生。林家三子，林斌正拿着扫帚仔细的打扫屋里屋内，不用开工的台风天里，大哥林正将厨房里的锅盖碗碟都拿到院子里清洗，皂角水从锅盖碗盏上流过，四处光亮如新。

林家五子，除了老幺，其他人个个会搞卫生。

彼时，林烁冒着雨游荡到大街上了。大街上残房断瓦很多，不少人家的男丁冒着细雨在废墟上抢救家伙什，推开断掉的房梁，将煮饭的锅拿出来，掀开沥青纸，将炒菜用的锅铲拿出来，林烁冒雨走完所有街道，将折损最厉害的几条村庄街道用纸笔记录出来。

等到大雨过后，这些就是林家的生意了。林家五子，四子是搞建筑的，帮人家建房造灶是他们的长处。

林烁走访间已经谈下三家生意了。为了以后的房子不继续被台风刮倒，他们准备咬咬牙，建一层水泥小楼出来。这个年月里，能率先建上水泥房的人，都会被人高看一眼。

林烁走着走着，走到了糖果厂。糖果厂是几栋两层的小楼围起来的，台风降临糖果厂并没有什么损失。只待来电后便能重新恢复生产了。

林烁站在糖果厂的墙根下抬头望天，细雨飘飘洒洒的落到他脸上，风有些大，将他那件有补丁的衣服吹的鼓起来，又皱下去。他醒了擤鼻子，心想：我一无所有，怎么可以耽误人家呢。

楼上的何以湫昨夜枕着一城风雨和一室的故事入睡。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总是做梦，梦中有呼呼的风声，沙拉沙拉响如利爪挠玻璃的声音，还有那些频频出现的妖魔鬼怪，一觉起来，疲累更甚。

她拿着开水壶到厨房打水，昨夜停电，不知是谁趁着夜色将她的开水统统倒个精光了。到厨房才知道，因为厂子没有开工，饮食用水自担，所以今天她是没办法领到免费的开水的。

糖果厂前有人在叫卖开水，一毛钱一壶。

她觉得贵，不买。口渴的时候喝凉水就好了，反正都是水，不会渴死人的。

她在小楼内走过，林烁在楼外转身。

两个看似不相关的年轻人，曾在这一刻靠的这么近，他们只隔着一堵墙。

田带娣还在宿舍的床上呼呼大睡，便有人急急忙忙的闯了进来。那人扒着门框，高声道：“带娣，你爸摔断腿了！”

田带娣猛地从宿舍床上跳起来……

台风过后，残雨纷飞。何以湫骑着单车带着田带娣在布满断木，碎石瓦砾的街道上飞奔。她原先是不想来的，只是田带娣知道她有自行车，而她又会骑自行车，便央着她好歹送自己回来。

田带娣自己是不会骑自行车的。

细雨密密的打在脸上，何以湫的眼睛有些睁不开，好几次她都是用手将脸上的雨水抹干，才能继续前进的。

田带娣在她身后，呜呜咽咽的哭。

田带娣如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的身世将给何以湫听。她家中还有四个姐姐，分别叫迎娣，来娣，招娣，盼娣，单从名字上看便知道这是一个及其渴望拥有男丁的家庭。

她的母亲在生她的时候难产走了，所以她打小就是由几个姐姐带大的。后来慢慢的大姐，二姐，三姐，四姐都嫁人了，剩她一个小的留在家中照顾父亲。

可在几个姐姐出嫁后，她父亲很快便带回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身边还有个五岁的儿子，据她父亲所说，那个孩子是他的。只是之前一直养在外面。

因为这个孩子的到来，田带娣父亲的心愿总算实现了。可是随之而来的便有了新的问题，后母容不下她。于是乎，她只能离家四处打工了，算起来，她已经有三年没回过家了。

何以湫默不作声的听着这些话。她想不通一个家庭里为什么这么偏执的想要拥有一个男生。这种可怕的欲望竟然变成一个个名字凌驾在女孩的还没开始的人生上。

等到到田家的时候，何以湫入目的便是一片废墟。田父以及田带娣的后母和弟弟正站在一个棚子下，那棚子由简单的塑料膜搭着，雨水落下来，不久后那塑料膜便因为承载着雨水满满的凹了下来，田带娣那个八岁的弟弟拿着一根长竹竿，等到塑料膜凹下来的时候，他便用长竹竿将塑料膜顶起来，只见塑料膜高高凸起，攒存起来的雨水哗啦啦的从四方倾泻下来，小小的塑料膜罩着的地方，登时如水帘洞一般。

何以湫坐在角落里看田带娣的后母煮米粥。边煮边剜了田带娣几眼，明知道现在是吃饭时间，还带着个外人回来，这下好了，这点米够谁吃啊。

田带娣蹲在田父跟前，细心的询问他的腿。田父说，这腿是昨夜房梁倒的时候正好压中砸到的。田带娣不悦道：“以往台风天的时候，你们不是都到二叔家过夜吗？怎么会砸伤腿呢？”

田父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田母的脸色，这才小声道：“是你妈到你二叔家的时候忽然想起有个锅没带，这才指挥着我回去拿，也没想到这么不凑巧，才刚进来那房梁便塌下来了。”

田带娣不开心道：“她不是我妈。”

田氏霍的一声扔下锅勺站了起来骂道：“对，我不是你妈。你有本事的话，现在就让你那个躺在坟里十多年的亲生母亲爬起来给你爹做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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