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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第1页)

他看到了坐在宫檐下,长廊里,望着瓢泼的大雨,昏昏欲睡的母亲。

四年不见了,母亲老了许多。

还是孩子的时候,谢洵就深深以为,母亲是世间最美丽的女人。他这样和母亲说,母亲也很欢喜,但欢喜之下,又有着隐隐的忧伤。

从小,他就是个敏感的孩子。他忍不住询问母亲,母亲抚摸着他的脸,叹气对他说,若这张脸容色不在了,父皇会宠爱她到几时呢?

母亲的担忧,小小的谢洵,还不是很明白。自他记事起,他就知道,母亲是后宫中,最受父皇宠爱的妃子。连椒房殿中的尹皇后,有时都有所不及。沾了母亲的光,父皇也很喜爱他。他一度以为自己是最幸福的孩子。

直到他稍稍长大了,走出了母亲的漪澜殿,才知外面的霜雪刀剑,对母亲这样一个二嫁有女的宠妃来说,是有多么的严苛无情。他再不能像从前这般快乐了。

随时,父皇都能夺走他们的一切。母亲虽然与父皇恩爱,却也害怕他,畏惧他,时时刻刻,都过得如屡薄冰。这种心灵上的忧郁,不安定,也影响了她的儿女,在不知不觉中,如影随形了谢洵许多年。谢洵知道,内心深处,他实在算不上一个坚强的人。

如针如线的雨水,渐渐把他的眼睛沾湿了。母亲注意到了他,惊讶地唤了一声:&ldo;洵儿?&rdo;

谢洵于是走过去,低头望着母亲。

怨她吗?谢洵当然是怨的。回到临淮的那一日,他质问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欺骗他。他还没说一句责骂的话,母亲就已经哭的止不住,不停地和他道歉,和他说对不起。

可那又有什么用?如果他再没有责任心一点,再无情一点,他就可以把全部的罪责都推给母亲,还有死去的姊姊,继续心安理得地与惜棠过日子。可他不行,他不够狠心,又太软弱。

母亲问他:&ldo;你是来找小树吗?&rdo;

他沉默地点了点头。

母亲就说:&ldo;他回去了。&rdo;

谢洵没回答,母亲又问:&ldo;你连一句话……都不愿与我说了吗?&rdo;

谢洵麻木地说,&ldo;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rdo;

母亲似乎是哭了。

看着母亲的眼泪,谢洵忽然感觉很心痛。但他再不能开口去安慰母亲了。&ldo;你怨我,也是该的,&rdo;母亲哽咽着说,&ldo;但总归她回来了,我这个做阿母的,犯下的大错,至少没有害了你终生。&rdo;

谢洵眼睛发涩。

&ldo;阿母,&rdo;他轻轻地说,&ldo;我和她,也许就要分开了。&rdo;

母亲全身一震。

&ldo;你在说什么?是在故意诓阿母吗?&rdo;她紧紧抓住了谢洵的手,&ldo;我不信……你们曾经,明明那么的相爱。&rdo;

曾经。

谢洵的喉咙堵住了。

&ldo;你难道不想她吗?她难道不想你吗?阿母虽然老了,但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了,&rdo;郭王太流着泪说,&ldo;我看她,分明还是愿意和你过下去。&rdo;

谢洵心中一痛。

他低声说:&ldo;但我不能,我不能……&rdo;

方才棠棠说,是他先退后一步,是他先放弃了她。

她说的没错。

但,并不是因为他变了,他不爱她了。

相反,他还深深爱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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