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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二月,京城依然冷得彻骨,今日又纷纷扬扬落了一场雪,直到夜色深沉之时才稍稍停歇。
金銮殿中,陆嘉念神思恍惚地起身,任由宫女们摆布着换上素纱寝衣,被迫推到梳妆台边坐下。
莹莹烛火摇曳,镶着金边的明镜闪烁着光芒,衬得镜中的少女愈发冰肌玉骨,昳丽夺目。琼鼻朱唇缀于鹅蛋脸上,纤长细密的睫毛如同鸦羽,随着烛火扑扇微颤。
寝衣轻薄宽大,随意抬手撩起发丝都会滑落,露出洁白胜雪的藕臂,恰如画卷中的美人。
只不过,那双清丽秀美的杏眸黯淡无光,如同陈年朽木,徒留厌倦麻木。
宫女替她挽起如瀑长发,芙蓉石雕花簪子立于发髻之间,与樱唇上明艳的胭脂交相辉映,成了素雪中的一抹春色。
亦如风雨中摇摇欲坠的海棠,任谁都忍不住想要采撷。
陆嘉念凝视着这支簪子,眼前忽而闪过这些天的日日夜夜,那个男人总是勾唇笑着抽落发簪,冰冷粗粝的手掌抚过她的脸颊和纤腰,芙蓉帐中一片颓靡。
直至天将拂晓,精疲力尽,泪湿枕席。
思及此,陆嘉念死死攥住掌心,眸中浮现几分不甘和悲愤,烦躁地拔下发簪摔在梳妆台上,脸色不善道:
“我不喜欢这支簪子,换一个吧。”
宫女小心翼翼地把簪子再次拿起,为难地皱起眉头,无奈地叹了口气,道:
“公主,这都是陛下的意思,您就不要白费力气了,若是让陛下知道了会生气的。”
陆嘉念呼吸一滞,咬紧牙根不再多说什么,却在回味之时冷冷笑了一声。
公主她现在还算什么公主?
曾经的她确实是天之骄女,是帝后唯一的骨肉,自小养尊处优,享尽世间荣华,加之姿容惊艳,聪慧伶俐,从没受过半点委屈。
可惜,这一切都被陆景幽打破了。
现在族人生死未卜,而她被陆景幽囚于金殿,看似富贵依旧,实则是为他“暖榻”
,成为侍奉枕席的掌中之物。
陆嘉念眼眶发酸,抿着唇瓣别过头去,褐色琉璃般的眸子打着转,泛起些许轻蔑和恨意。
说起陆景幽,也算是一桩宫中秘辛。
乱臣贼子的遗腹子,哪怕被幽禁冷宫,依然能够笼络势力,势如破竹推翻陆氏一族,实在是骇人听闻。
谁又能想到,如今登上皇位的人,是当初那个遭到众人唾弃、险些丧命的四皇子呢?
陆嘉念至今都觉得这是一场噩梦,每每想起都浑身发冷。
见她这副模样,宫女也不知如何是好,拿着簪子无措地站在一旁。
倏忽间,屋外传来尖锐的厮杀声,伴随着阵阵兵刃交接的铁响,震得窗户都打开了一条缝,寒风肆意卷席而来,吹灭大半烛火,愈发清晰的声音听得人毛骨悚然。
透过晦暗的月光和层层叠叠的丛林,陆嘉念隐约能看见远处的火光,心中腾起不好的预感,焦急地站起了身。
回头一看,那两个小宫女早就吓得抱成一团。
就在这时,门“吱呀”
一声打开了,自幼照顾她的崔嬷嬷略显慌张地跑进来,看见那两个宫女后又平息了神色,朝着陆嘉念规矩地行了一礼,尽量平静道:
”
公主放心,据说是抓到了刺客,禁军已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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