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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第一章 续3 第三部第二章（第1页）

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报道出来也是耸人听闻：一个中国姑娘充满期待，千里迢迢奔赴一个许诺给她带来幸福生活的俄罗斯男友。刚到莫斯科的第二天，她便应男友的邀请陪他去了他前妻家，给他和前妻的女儿过生日；男友早就跟她说过结过婚并有一女，所以她处之泰然。但意想不到的是，生日宴会之后，男友突然告诉这位中国姑娘，他居然还有一位妻子，虽然已分居两年但还没有履行离婚手续！不仅如此，男友还希望这位中国姑娘陪他一起去跟二任老婆办理离婚！这就像天气预报说有小雨，你带上了雨伞，可突然间一声炸雷，暴雨如注，伞早已变了形，撑不住了！这就是上官莹此时的感受。

她想象着，如果把这段经历讲给朋友们听，他们会是什么反应？一定会以为她是在说故事吧？可这是事实！荒诞透顶却是板上钉钉。上官莹的脑子里开了锅。她觉得她此时的感觉，恰如当初得知萧然和寇豆之间事情时的感觉，只是没有悲伤，只有愤怒；也有所不同，情感的成分少，理智的判断多。这是欺骗，还是获得倾慕对象不得不使用的灵活手段？是把婚姻当作儿戏，还是不同国度对待婚姻的观念不同？难道俄罗斯人的家庭都这么复杂吗？难道他们对于婚姻的态度都这么大度和放开吗？上官莹刚才听丹尼尔介绍那些亲戚的关系时，就已经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了，现在，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她想了又想，想了又想，想不出什么新鲜的，不知该往哪儿想。丹尼尔的话听上去感觉很别扭，但细想似乎又在情理之中。上官莹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现实是，如果丹尼尔跟她事先说了关于有二任妻子且还没有离婚的事情，她万万是不会来俄罗斯的；现实是，听丹尼尔的叙述，他的确和二任妻子早就分开了，没有感情了，而且因为她的到来，丹尼尔现在急于办理离婚手续，这显然说明他的解释是说得通的，也说明他对上官莹的态度是认真的；现实是，如果上官莹想在莫斯科呆下去并且和丹尼尔的关系有所发展的话，她必须接住这个突然降临的令人不快的事实。否则呢？

否则也有两条路，一条是立马打道回府，一条是自己独自在陌生的城市生存。然而这两条路都不是当下的上官莹能走的。马上回国，她觉得可惜——下了那么大的决心，付出了那么多努力，还什么都没做就回去了，不可惜吗？留下来独立生活，对她上官莹来说那就是天塌了。她没有勇气也没有任何准备一个人奋斗，她从来都是一个离不开男人的女人，她也从来没想过自己可以撑起一片天。上官莹不再说什么了，虽然脸上还是愤愤不平的表情，但在心里，她默认了。同时，她隐隐感到，未来莫斯科的生活，或许不像她想象得那样美好。

（下面开始第三部第二章）

1在莫斯科的第一个新年

1994年12月31日傍晚的时候，丹尼尔、妈妈娜杰日达和上官莹一块儿小吃了一顿饭，相互预祝新年快乐，算是家人一起吃了新年晚餐。丹尼尔早就计划带上官莹去他的老朋友、发小瓦基姆家过除夕夜，他问妈妈要不要一起去，娜杰日达说想自己在家看电视，丹尼尔也就不再多说，嘱咐她早点儿休息，便拿上早已准备好的礼物，和上官莹出门了。他俩一路上有说有笑，丹尼尔充满了喜悦，上官莹除了喜悦还有些好奇，她想俄罗斯人会怎样过新年除夕夜呢？应该和中国人过大年三十儿差不多吧？

瓦基姆家在丹尼尔妈妈原来住的小区。一年多前上官莹在丹尼尔别墅碰上的他的发小朋友们大多住在这个小区，现在都各自成家各奔东西了。瓦基姆的父母去世比较早，把房子留给了他，所以他仍然住在这个小区里。瓦基姆家也住三楼，当他们到了他家门口时，丹尼尔左手捧着一大束鲜花，右手拎着两瓶红葡萄酒和一个礼品袋，腾不出手按门铃，他让上官莹按门铃。上官莹伸出手刚要按，只听门里有人说话，随即门开了，瓦基姆正微笑地站在门口。他一边热情地跟丹尼尔和上官莹打招呼：“普里威特！普里威特！（你好！）我从门镜看到你们了！”

一边冲着里面高声喊：“柳霞，丹尼尔他们来啦！”

看来，他们一直在等待着丹尼尔和上官莹的到来。柳霞应着，从厨房里跑了出来，她正在做饭，穿着水果图案的围裙，“普里威特！普里威特！请进，请进！”

柳霞高兴地和丹尼尔、上官莹打着招呼，把他们让进了房间。丹尼尔把鲜花送给了柳霞，紧紧地拥抱了她，两人相互吻了三下；然后把葡萄酒递给了瓦基姆，也拥抱了他，两人一边拥抱，一边彼此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兄弟之情，不言而喻。瓦基姆和柳霞在别墅见过上官莹，所以此时见面都感觉特别亲切，像老朋友似的。柳霞从鞋柜里给上官莹和丹尼尔找拖鞋，瓦基姆在一旁帮上官莹脱下了羽绒服，夫妻俩忙碌着，张罗着，笑声朗朗，神采飞扬，过大节的热烈气氛呼之欲出。

上官莹刚接触俄罗斯人的生活没几天，对什么都好奇，今天来到瓦基姆家，自然要到处走走看看。可惜的是她不会说俄语，无法与人交流，只能看或猜测，有问题也不得不咽回去或者压下去。她当然可以问丹尼尔，但丹尼尔总回答他的问题和充当翻译也很累，所以不是很有必要，上官莹一般不想太麻烦他。特别是今天，上官莹想让丹尼尔轻轻松松过节，不想过多打扰他。上官莹先在正对着过道的客厅坐了会儿，听丹尼尔和瓦基姆聊天儿。她什么也听不懂，只能看到他们一会儿笑一会严肃，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一会儿高一会儿低。她发现客厅旁还有一个房间，猜想这是个套间，那间房应该是卧室。卧室的门开着，上官莹站起身走过去往里探了下头，柳霞的儿子正在里面玩儿拼图游戏，他看上去八九岁的样子，头发像爸爸一样自然卷，皮肤白皙细嫩，像个小王子。他抬头看了上官莹一眼，说了句“你好”

，便低下头继续玩自己的游戏。上官莹点了点头，又坐回了原来的椅子上。

丹尼尔注意到她来回走动，问她想喝点儿什么吗？她摇摇头。丹尼尔可能是觉出她有些无聊，跟她说可以去厨房看看，柳霞是在他所知道的女人里，做饭最棒的。上官莹正想各处走走，便马上应声“OK，OK”

来到了厨房。哇呜，厨房里到处摆满了备好了的食材和已经做好盛在大盘子或者大碗里的菜，上官莹都不敢往厨房里走，生怕把什么东西碰了。柳霞正指挥着她妈妈做这做那，显然，上官莹帮不上任何忙，只能在门口站着看。柳霞看到了她，笑了笑，指着妈妈对上官莹说：“这是我妈妈。”

又向妈妈说：“这是米拉娜，丹尼尔的女朋友。”

柳霞妈妈说了句“你好！”

又点点头，说了个“好”

。上官莹明白，这是夸她呢，笑了。上官莹感觉，俄罗斯人不像中国人那样，朋友来家做客，先把家中老人介绍给客人。柳霞还在为晚餐不停地忙碌着，她冲上官莹说了几句话，又挥动了几下手臂，上官莹理解那是让她去客厅休息。于是她离开了厨房。

厨房旁边是卫生间，上官莹去了趟卫生间，反正闲着没事儿。从卫生间出来她进了浴室，被惊住了，好干净，好整齐，好漂亮的浴室啊！家里的浴室原来也可以是这样的啊！在中国，这样的浴室上官莹只在酒店见过，一般住户还真没有这样用具齐全，井井有条的浴室，哪怕是家庭条件很好的人家。那时的BJ，比较讲究的家庭，客厅和厨房已经开始装修得不错了，可对于浴室，还没有倾注特别的注意力。浴室的完美一定是来自女主人的，因为除了装修以外，合理地运用空间和日常维护，都是由女主人来做的，浴室体现了女主人对自我和生活的要求。浴室不大，一个浴缸就占去了三分之一多的地方，但小巧精致，每个地方都展示着女主人的细心和呵护。浴缸又白又亮，光可鉴人。浴缸左上方靠墙角的地方镶嵌着白色塑料三角架，三角架有三层，上面摆满了形状、颜色各异的瓶瓶罐罐，很是漂亮。上官莹眼下还看不懂它们都是什么，但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浴液、洗发水之类的。浴缸右边墙上高处挂着淋浴的喷头，低处是给浴池放水的水管。挨着浴缸左手靠门的地方是全自动洗衣机，洗衣机正上方的墙上有一个双开门的小柜子，柜子门是磨砂玻璃的，影影绰绰地可以看见柜子里也有三层，上两层放着毛巾，最下面一层是洗衣粉之类的东西。洗衣机左侧的墙上挂着四条浴巾，和四个小毛巾。洗衣机对面的墙上是浴室最亮堂的地方，墙上镶着一个长方形的大镜子，镜子周围不同角度都有灯照射着。镜子下方是一个和镜子长度相同的白色镶板，上面同样放着各种各样的瓶罐，还有四个不同风格的漱口杯，杯子里的牙膏也各不相同。镶板下面的墙上粘贴着四个塑料牙刷架，其中有一把牙刷能看出是儿童的，其它就搞不清是谁的了。再往下就是一个超大的白色洗手池，光洁亮丽，高贵大气，让人感觉在那里洗手都特别敞快。和洗手池并排靠墙立着的是个抽屉柜，里面有吹风机、洗发罩、锉、指甲刀等各类杂物。整个浴室装着淡蓝色的瓷砖，给人一种洁净、明快的感觉，房间里还有一股淡淡的柔和的香味，上官莹真是太喜欢这样的浴室了。她希望将来自己也能拥有这样一个功能俱全，令人感到温馨和宁静的浴室。上官莹上下左右地打量着浴室，心中纳闷儿，柳霞哪来的那么多精力和时间，饭做得好，家也打理得如此整洁、美妙？俄罗斯女人可真能干啊！和她相比，我得差出十万八千里呀！难道，我也要变得这么能干吗？她感到心里有点儿发紧。

从浴室出来，上官莹又偷偷打开了房间里唯一关着的门看了一眼，那是瓦基姆和柳霞的卧室，暖暖的舒适感和浓浓的女人气，让她感觉到这个家女主人是“掌门人”

。正当她要返回客厅时，听见柳霞喊瓦基姆的名字，瓦基姆很快从客厅里跑了出来，丹尼尔也跟着出来了，他们和柳霞交流了几句之后便开始搭桌子，拿酒杯及餐具，摆菜上饮料了。

大家终于围坐在了新年除夕夜的餐桌前。长方形桌子，瓦基姆坐在靠里面的一头，柳霞坐在另一头，显然瓦基姆坐在了主人的位置上，而柳霞坐在了离厨房近的一头，她说她还要上菜。丹尼尔和上官莹坐在靠里面的一边，丹尼尔靠近瓦基姆；柳霞的妈妈和儿子坐在靠门的这一边，柳霞的儿子挨着她。桌子上白酒、红葡萄酒、白葡萄酒和果汁，以及最具俄罗斯特色的大罐糖煮水果，各种饮料应有尽有。除夕夜最主要的饮品是香槟酒，瓦基姆先开了一瓶香槟，当那清脆而又有些发闷的开瓶声“砰”

地一响，除夕宴正式开始了！大家共同说出了第一个祝酒词：预祝新年快乐！俄罗斯人从12月中旬起，分手时就习惯说“预祝新年快乐”

，无论是对熟人还是陌生人，比如售货员、服务类人员等，越快到新年了，说的频率越高，“再见”

都被代替了，一直说到新年的钟声敲响，然后就说“新年快乐”

了。第一道菜是沙拉，满桌都是沙拉。上官莹从没见过这么多种类的沙拉，她只认识其中的土豆沙拉，那是她的最爱，俄罗斯人唤它作奥利维耶沙拉。十几年之后，上官莹也学会了做这种沙拉，那时她才明白做奥利维耶沙拉要多费功夫。除了奥利维耶沙拉，还有皮草下的鲱鱼沙拉、红菜头沙拉、凯撒沙拉、维他命沙拉、新年时钟沙拉……还有奶酪拼盘，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