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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襯衫紐扣都要斟酌是解開一顆還是兩顆。
鄭知夏看向落地鏡中捯飭得利落乾淨的自己,沒忍住笑出聲。
林霽一定會嘲笑他隆重得好似要去參加婚禮。
但他還是這樣出了門,路過街口時鄭知夏下車走進花店,老闆娘坐在櫃檯後看老港片,纏綿悱惻的配音混雜著揩鼻涕的聲音。
「您好,」鄭知夏在不遠不近的地方停下,「我想買一束花。」
頭髮亂糟糟的女人從平板後探出頭,看清鄭知夏的那張臉時迅把翹在椅子上大叉開的腿放下了,她抿了抿唇,招呼的笑容熱切而柔和。
「要買什麼花?玫瑰?百合?還是鬱金香?還是用現金折的花?我這兒都有的。」
鄭知夏卻搖了搖頭,指向腳邊大紅色的舊水桶。
「我要繡球,不用很多,幾枝就好。」
歡迎許久未見的老朋友而已,用不著太隆重。
他捧著那小小一紮的繡球出了門,舊報紙的鉛字落在指紋下,鄭知夏低頭瞄了眼,很快地在腦中找出了那個單詞的意思。
——「apricity」,冬日暖陽。
一個很林霽的詞。
這讓他不由抬頭看了眼落拓的天光,淺金色的雲層半遮半掩地藏在高樓之後,屬於夏天的熱度洶湧地奔來,是個很適合久別重逢的天氣,連報紙上的單詞都有一種宿命式的恰如其分。
宿命意味著不管分隔了多久,鄭知夏總能再見到林霽。
鄭知夏帶著那束繡球在機場等了一整個下午,繡球花上被精細地灑了些水,在陽光下顯得清麗而惹人注目,他在時間跳動到四點時走出咖啡店,剩了大半的冰拿鐵被扔進垃圾桶,他將捧花妥帖地護在臂彎中,穿過人群站在了出口的最前方。
林霽拖著箱子出來時就看見鄭知夏站在最顯眼的地方,像是心不在焉的樣子抱著手臂,他的視線四處游移,又很快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這一瞬間,那張原本顯得淡漠而無的臉陡然鮮活了起來,鄭知夏張了張嘴,似乎是對他說了些什麼,可惜離得太遠,林霽並不能知曉那是什麼。
但他認為是一聲「哥」。
於是他也微笑起來,微微上挑的眼睛半彎著,對鄭知夏揮了揮手,於是那個年輕男孩很快地撥開人群朝他走來,林霽在嘈雜的人群里聞見了香根草溫暖乾燥的氣息。
鄭知夏站在林霽面前,一隻手背在身後,微微仰著頭看向許久未見的故人,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該開口說哪一句寒暄。
現在的林霽有點陌生,樣貌還是曾經的模樣,端方溫潤,穿著很合身的西裝,淺棕色領帶打得齊整,袖口的藍寶石熠熠生輝,是成熟且穩重的大人模樣,和鄭知夏記憶里穿著白T恤和牛仔褲的那個好友兼鄰居哥哥相差甚遠,於是連雀躍都有些生疏,仿佛被放養多年的小狗終於再一次見到了主人。
直到林霽的喉嚨間滾出一聲低低的笑,他才終於有了點真切感。
「鄭知夏,你該不會是認不出我了吧?」
堵在舌根的開場白終於鑽了出來,鄭知夏也對他笑,圓潤的眼和嘴唇一併彎著,是乖順且懂事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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