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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祖祠的前院中,立着一棵已有四百二十二年树龄的参天银杏。初冬之际,银杏灿黄的叶子落了满地,仿佛一层薄薄的鎏金,每一片都盛着从枝干缝隙中倾泻而下的几缕微光,让人不禁去想,四百年前的这里,是否也是如此。
这日不是周末,但秋家祖祠里却游客不少。越过人群,一个站在银杏树边的年轻人看到了沈惇,立刻迎上前:“沈叔叔,你来了。”
沈惇拉过秋泓,介绍道:“来,认识一下,秋绪。”
站在对面的人扶了扶眼镜,温和一笑:“你好。”
秋泓神色微怔,看着他没说话。
这是个清秀瘦削的年轻人,笑容腼腆内向,眉宇间掩不住文气,最重要的是,他长得竟有些面熟。
像秉儿,秋泓讷讷地想道。
沈惇把秋泓往前推了推,笑着说:“小秋是秋泓的第十八代孙,在秋家祖祠、秋泓故宅和秋泓墓被开发为旅游景点后,他一直负责文化宣传和各项交流活动的开展。”
秋泓木然地点了点头,视线却无法离开秋绪的那张脸。
“也别一直盯着人家看啊。”
沈惇拍了一把秋泓,又冲秋绪笑了笑,“这是我朋友,和你一样,也姓秋,来少衡古城采风,我带他随处转转,你忙你的。”
秋绪正被秋泓看得发毛,一听沈惇的话,立刻如蒙大赦。
待他离开,沈惇压低声音道:“这是你家长房的后代,看出来了吗?”
秋泓怎能没看出来?秋绪的那双眼睛简直和自己的长子秋云秉一模一样,其中那清亮又柔和的目光让秋泓难以抑制地去想,他死后,他的秉儿怎么样了?
“当年秋姑娘战死狄砀山后,她的堂弟,也就是云净的长子秋传芳被俘,在夷中城就义了。当时云净还活着,被天寿皇帝以修史为名请到了北都,但或许是因年事已高,或许是……其他什么原因,云净在北都不过半年,就去世了。”
沈惇说起故国旧事,不免叹了口气,他道,“后来,你家二房三房先后绝嗣,只剩当初云秉的子孙们因祸得福,在乱世结束后,回到了少衡,以务农为业。只是……有新一朝,秋家再无人入仕。”
“因祸得福?”
秋泓怔怔地重复了一遍。
沈惇没再说话,他领着秋泓跨过仪门、天井和庭院,越过古戏台进了廊庑。
廊庑一侧的墙上挂着一些碑刻和书画,其中大部分是秋泓的,还有一少部分是他的孩子们的。
“‘度马怒关外,渴饮残阳血。虏尽鸟飞去,月折珠桂沉。’这是秋姑娘的诗。”
沈惇见秋泓在一块石碑前伫立不动,于是说道。
秋泓认真地点了点头:“这倒像正儿,比我会作诗。”
沈惇笑了:“走吧,进去看看你的牌位。”
两人出了廊庑,越过摆放着秋泓塑像的拜厅,从拜厅后那个被封死的古水井旁走过,进了宗祠最后一道寝厅。
在寝厅内,正前方是香阁,香阁正中央竖着神主,上书“皇昇秋忠懿公之神位”
,后面正对着的是秋泓身着朝服头戴梁冠的画像。两侧,则是摆放着秋家列祖列宗牌位的埳室,其中不光有因秋泓上封三代的秋谌、秋顺九,还有秋泓的儿子秋云秉、秋云正、秋云净,孙子秋传芳、秋传泽,包括他的孙女秋慕兰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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