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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幼儿发现自己竟气不出来,自暴自弃道,“好歹把裤子穿上!”
“天这么热,刚洗完澡,又是在家,大半夜又无外人,马上又要睡觉了,穿什么裤子,你事儿真多,天天这么规规矩矩的,不累?”
“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啰啰嗦嗦。”
其实里面有穿一条衬裤,只是外衣下摆太长,挡住了而已,虞归晚将布巾搭到一边,快速拢几下头发,差不多干了再梳两下,手法简单粗暴,打结的地方还被她扯的断掉。
看的幼儿直皱眉,认命般站起来,抢过梳子帮她弄,“就没见过你这样的,梳头都不会,每次都生扯,不知道痛。”
有记忆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留长发,鬼知道怎么梳,虞归晚烦躁的将挡脸的发丝扒拉到两边,扬起日常没多余表情的脸,两只黑漆漆的眼珠子直勾勾盯着幼儿,她都不晓得自己的眼神多吓人。
幼儿垂眸避开,道:“朝廷征税一向严苛,若税目不齐,主办的大小官员也会被问责,他们为了不让自己受牵连,定会找个替罪羊。”
“我瞧着像替罪羊?”
幼儿心想谁敢让你顶罪,“这种节骨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早早把县衙的人打发了,好做你的事,五日后商队要去偏关,别耽搁了。”
“你不反对我贩私盐了?”
幼儿平静道:“让村里人吃饱穿暖比什么都重要,再说你制盐田这事瞒的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总有一日村民会察觉得出古怪,你也是虑到这一层,所以早早计划让他们欠账的吧,又把那些难管的刺头赶出村,留下的这些要么跟你一条心,要么胆小怕事,即使知道了也不敢告发,南柏舍的盐矿就是你一个人的聚宝盆,村民要是老实听话,就能跟着喝口肉汤,要是背叛你,你就会毫不犹豫杀了他们,我说的没错吧。”
她梳头的手法很特别,让人舒服的昏昏欲睡,虞归晚仿若真睡着了。
次日,县老爷指派了课税大使由高脚柳东等衙役护送到治下各个村庄收税,到南柏舍时已临近中午,日头正毒,课税大使坐在村口的大树底下乘凉,虞归晚拿来账本及税银予他清点,没钱交税的那十几户村民汗流浃背,惴惴不安。
课税大使白面无须,肚大如佛,身衣赭袍,吊着双精于算计的眼睛扫过面前跪着的村民,哼道:“今日是看在虞里正的面儿上,暂且多宽限你们几日,若初八再不交齐,可就要拿你们回县衙杖刑了。”
虞归晚因斩杀刀疤虎有功,又有钱老爷等乡绅富商赞她拳脚功夫了得,开了家镖局,承接往来商队的安全护卫,这样商队能安稳贩货来庶州,县衙就能多征收商税,这是再好不过的事,遂知县大人夸她年少有为,加之她同高脚等人交情深厚,与县衙的众官吏都混了熟脸,课税大使自然乐得卖她面子,不太为难南柏舍的村民。
村民跪下千恩万谢,才相互搀扶着回家凑粮凑钱。
虞归晚揣着手,收起一身戾气,低眉顺眼走在前头为课税大使引路,邀他去大院吃酒。
今日一早葛大娘便领着妇人们来大院忙活,杀猪宰羊,备齐了三桌席面。
课税大使坐下一看,脸上笑容又真了几分,同虞归晚吹嘘自己的丰功伟绩,酒过三巡后就开始讲荤话。
虞归晚在旁陪坐,虚假附和,直将人灌到死醉,随行的衙役扶他上马车,今日这场喧闹才结束。
从树梢舞过的山风卷着清凉,驱散夏日炎炎的燥热,虞归晚站在村口目送马车离开视线,刻意隐藏的漠然在眼底慢慢浮现。
故意落在后面的高脚没有注意,和她说道:“上头下了死令,责我等月底前将河渠县内的山匪剿尽。”
剿匪不出动军队,让县衙这几个人去送死,高脚的脸可是黑了好几天,都想撂挑子不干,无奈家中有老小需要养,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心中却越发不满,上头说如果剿不尽匪贼,他们也要跟着受责罚,轻则杖刑,重则入狱。
虞归晚的眼神闪了闪。
今日家中外人多,幼儿带母亲去葛大娘家避了避,回来听虞归晚说起剿匪一事,她坐在椅子上沉思,眉尖蹙起愁云,道:“匪贼哪有这么容易剿尽,这不是摆明了难为人。”
“南边突然冒出一股山匪聚众起义,追随者还不少,朝廷出兵镇压了好几次,闹腾的声音小了下去,却没有消除隐患,可能怕这些人真成气候,才下令各地全力剿匪。”
“有人要造反?”
她一惊,立刻追问,“南边的事你怎么知道。”
“有南边来的商队,他们在醉仙楼吃酒时说的,我无意间听到。”
“你在弄什么?”
堂屋的桌上堆放着好几个摊开的纸包,都是从县城的炮竹坊买来的东西,有硝石粉、硫磺等,虞归晚正低头捣鼓。
她在配比火药,原计划趁月黑风高时用这个去炸黑子山的山贼,据那被抓的贼王交代,黑子山的山贼窝不止一处,用火药最方便快捷,炸完了她再悄摸回村,谁也查不着。
她没有答幼儿,而是提起高脚说的另一件事:“官府打算就地征村民编入剿匪队伍,哪个村受山贼骚扰严重,哪个村出人就最多,我们村也要出人,初八前还没有交粮税的都要被征编,不从者入狱流放。”
“简直胡来!”
幼儿怒的握紧拳头,脸色难看极了,“那十几户村民都是老弱妇孺,手无寸铁,官府自己无能,反叫无辜的村民去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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