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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直到巳时程非才从外面回到驿馆。一脸的疲惫和无可奈何,最奇怪的是,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一路粘着他到了驿馆。
那姑娘绿衣绿裙,梳着简单的发式,青春正盛,一双眼睛乌蒙蒙的,娇憨中又带着几分倔强,双手紧紧揪着衣裙,像条尾巴一般,对程非寸步不离。
程非眉头紧皱,再一次停下脚步,已经十分不耐烦,却依然保持着最后的风度,对女子说道:“双燕姑娘,请你不要再跟着我了。昨夜在下救你,仅仅只是出于道义,无论换成任何人碰上这样的事,都不会袖手旁观的。姑娘已经跟了也一夜,如今又跟着在下,踏进驿馆,实在不合规矩。双眼姑娘,你我还是就此别过吧。”
双燕眨巴眨巴无辜的大眼睛,撩动着不安的手指,低头不敢看程非,嗫喏道:“可是,我实在没有地方可以去。程大哥,我是个孤女,没有亲人,也有家,只有我一个人,就算我回到那间茅草屋,那些坏人还是会找来的。到时候,我就死定了。”
小碎步上前,小心翼翼揪着程非的衣摆,左右晃了晃,“程大哥,我知道,你是大人物,是大官。我不会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的,也知道自己身份卑微,配不上你。双燕只求,能够陪在程大哥身边,给程大哥端茶送水,洗衣做饭,什么都可以的!只要程大哥不嫌弃,不要丢弃我,双
燕就心满意足了!”
看到双燕满眼恳切的神情,程非同情怜悯的同时,又感觉到无尽的烦恼。
自己已经暗自下定决心,一辈子追随大人,不问前程坎坷光明,但求随护大人左右,便再无所求。可若是自己再带一个双燕,又算是怎么回事呢?双燕的心思他不是看不出来,可自己待她并无情意,若当真留下她,岂不是要耽误她一辈子?
程非决绝地拂开双眼的手,语气坚定果决:“双燕姑娘,我是锦衣卫镇抚使,身边并不缺伺候人的仆役,而且这次我随大人一起来惠远,是来办案的,不会待太久,就会回京城去了。你跟在身边实在不方便。若你是在担心那些坏人会来找你,我可以去向知府大人说明情况,让他特意注意你家周边的情况,尽早抓住那些歹人,也好让人放心。”
说罢,从腰间扯下自己的钱袋,看了没看便塞进了双燕手中。
双燕并不接钱袋,推搡着又将钱袋送了回去。
程非这下是彻底没招了。
若有所感,回身望去,却见叶无孑与未戴书生帽的韩策站在客厅门前,一左一右,神色各异地望着两人的互动。
程非突然心慌,结巴起来:“大大……大人?!您什么时候来的?”
叶无孑面色不改,“来了有一会儿了。”
程非一时语塞,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想要解释,又不知叶无孑是否在乎,更不知自己站在什么身份去向叶无
孑解释,自己有没有解释的必要。
“大人,这双燕姑娘,是昨日在灯市上,属下偶然救下的姑娘。当时,她被人欺负,属下一时情急,才将她救下,然后……然后双燕姑娘就……就……”
程非愈发心急,舌头便不听话地打结,似乎还有些越描越黑的迹象,额头都开始冒汗了。
双燕体贴地拿出自己贴身的绣帕,上前踮起脚温柔拭过他的额角,吓得程非赶紧跳开。
韩策双臂环胸而过,倚在门框上,兴致勃勃地望着眼前一幕,为了掩饰自己拼命上扬的唇角,特意抬手揉了揉鼻子。
叶无孑转头淡淡瞥他一眼,分明从他眼中看到了显而易见的幸灾乐祸。
叶无孑一看这阵仗就将事情明白了个七七八八,双手负于身后,轻缓踱步上前,面上一派肃然之色,出声道:“姑娘,我不管你与程镇抚使有何渊源,你既非他亲眷,又非朝中官员,按道理,你是不可以进驿馆的。他既然已经拒绝了你随侍的要求,你还是识趣一些,赶紧离开吧。至于你的安全问题,诚如程镇抚使所说,我们自会为你安排好。你还是好好回家去,莫要再做无谓的纠缠。”
一番官方话,程非亮了眼睛,却黯了双燕的眸子。
双燕已经听到叶无孑下的明明白白地逐客令,默默垂下头,盯着脚尖,继续搅弄自己的手指,但还有没有半分要离开的样子。
“程大人,依我看,这姑
娘对你是实打实的心意,既然她无处可去,又实在可怜,您不如就收下她吧!反正朝廷每年发放的禄米,您怎么也是吃不完的,添一个人也没有妨碍,还多一个人伺候你,何乐不为呢?”
听到韩策不阴不阳的风凉话,叶无孑立马给他一记冷冷的眼刀,让他自行体会。分明就是他韩策不怀好意,故意给程非惹来的麻烦,不愿拆穿他也就罢了,偏还幸灾乐祸地火上浇油!果真是妖孽一个,破了相也阻止不了他骨子里的作妖行为。
叶无孑只当双眼纠缠程非,不过坚守着韩策暗自交给她的戏份,为了给程非解围,也解下了自己的钱袋同程非的一起送到双眼手中,语气加重了几分:“双燕姑娘,我与程镇抚使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要是觉得我们任你如此戏弄,是因为我们脾气好,那你就是大错特错了。不瞒你说,自入朝廷到现在,在我手下杀过的恶徒,有一百零九人,也就是说,平均每六七日,我便会杀一人。你再如此不知进退,纠缠不休,本官便不再顾及你的颜面,直接将你送入府内大牢。你最好想清楚!”
双燕被叶无孑一声不客气地厉喝惊得双肩一颤,隐忍着呜咽之声,最后还是忍不住悄悄落下眼泪来。
叶无孑被双燕突然的眼泪震撼了一瞬,不由怀疑,这韩策到底花了多少钱雇人家,让人家这么卖力地表演啊?
程非有些看不
下去,主动站到双燕面前,挡住叶无孑慑人的视线,“大人,双燕姑娘很可怜,她不是故意的。我们与她好好说,她昨夜才遭遇了不好的事,我们还是莫要吓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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