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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孜城以东,乌阑的东部,是接近边北平民居住的地界,那处气候要比宿孜城湿润温暖许多,也聚集了不少奴隶,郁晚杀了一队官兵,想来不多时就会被现,她未做停留地连夜出城。
拂晓时候,她已走出三十里地。天光将亮,道路上有不少马蹄印,想来平常在这条路上往来的官兵不在少数。
思忖半晌,她决定白日隐入山林中歇息,晚上再现身赶路。
道路一侧是尚算缓和的斜坡,地上铺着枯白的落叶,郁晚站在边缘,正要提步往下去,忽然听见远远有马蹄奔袭而来,先是打头的一骑,后头再有三四十骑,急促又紧迫,似是十万火急。
不多时,那打头的马已隐隐能看见轮廓。当机立断,郁晚一个矮身从斜坡往下滑,将身子全然隐在坡下,谨慎地抬眼观察上头的情况。
马蹄踢踏声越地近,就要从头顶呼啸而过,忽然听闻一声尖厉的嘶鸣,而后“砰”
地一声闷响,重物直直坠地。
郁晚屏息,俯身贴在坡面上,将自己与斜坡融为一体。 打头的马匹不做停留地狂奔而过,上头并未载着人,十来丈开外一队人马穷追不舍,卷起浩浩茫茫的灰尘,踏得地面微震。
不多时,浩浩荡荡的队伍从头顶奔袭而过,无人现隐在斜坡下的人。
郁晚竖着耳朵听上头的动静,直到嗡嗡扰扰的马蹄声响已在一里地开外,空山里渐趋寂静。
她微张开口喘息,喉间压的一口气总算倾吐出来。不知这帮人是追着谁而来,但总归她的身份不能与这些官兵正面相冲,眼下要先撤离此处,极有可能他们不久便会返回。
天边才起鱼肚白,山林里视物不清,空空荡荡地映着扭曲弯绕的枯树干枝,偶尔悠悠传来几声哀戚的鸟鸣,听得人耳中胀。
郁晚脚下又轻又快,心跳与呼吸声急促,枯叶脆响,碎土窸窸窣窣滑落,底下是深不见底的山体。
她莫名地闻出血腥气味,一时分不清是天气太冷,山间气味辛厉,还是真有血味儿。
待踏出某一步,她倏然浑身一震,身上动作与心跳一致停滞,密密麻麻的激灵顺着腿杆往上攀爬,瞬间漫延至四肢。
似有所感般,她偏过头往某一处看去。
那一眼,饶是武艺高强如她,也觉毛骨悚然。
一个人——半截的人,正仰躺在她一丈开外的斜坡上,头凌乱地覆在脸上,满面血痕,干白的眼睛瞪至浑圆,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他的下半身消失无踪,只剩一拃长的腿骨,白森森地黏附着薄薄一层血肉,郁晚目光落在那平滑的、显然是刀刃切割出来的截面上,眉心不自觉地皱起。
原来她听见的那一声闷响便是他掉落下来,本就伤成这样,还坠马,又一路滚下斜坡,光是想想便觉浑身剧痛。手中的匕已出鞘两分,她又轻轻抵回去,与那人面面相觑地立着,一时无人说话。
“是你”
他干枯的嘴唇翕动,声音干哑得不像样。
郁晚眉骨一抬,觉出不对劲,“你认识我?”
“你救过我,在宿孜城。”
郁晚呼吸一滞,瞳孔震颤,这人竟是那领头的黑衣人!
她唇上动了动,却未出声音,合共见过两面,两月前行动如风的一人,眼下只剩半截身子、卧在深山里不得动弹。
“姑娘,多谢你先前救我一命。”
他极力出声音,出口的话带着压不住的颤抖,“如今我命不久矣,还有一事相求与你,此事绝顶重要,在下无以为报,愿下辈子为奴为婢、当牛做马报答你。”
郁晚心里胀得难受,连声开口:“我能帮你做什么?”
他目光落在郁晚手上,“请借匕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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