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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更让他惊诧的还在后头。
限制自己的行动就算了,竟然还要扒自己的衣裳。
明景宸想了想又立马释怀了,应该是换寿衣罢,看来自己好歹还能有个乱葬岗可以躺一躺,不用担心身异处了。
可给他换衣裳的女人经验不足,先绑了手脚显然不明智。于是,她们又开始手忙脚乱地给他松绑,然后笨拙地为他脱衣穿衣,最后也没忘再给他捆上麻绳。
如今的自己恐怕和秋日肥美的大闸蟹没什么区别了罢?他无奈地想。
只希望鬼差的脚程能再快一点,他实在有点受不了这两个女人对自己的肆意摆布了。
他好歹是世袭罔替的王爵,金尊玉贵,平生还没受过这样的窝囊气呢!
新换的衣裳质地轻柔,还熏了香。味道闻着像女儿家惯用的,带着闺阁里的温软馨甜,明景宸有些不喜。
还未等他过多嫌弃,突然一阵地牛翻身般的剧烈震动,他一头撞在坚硬的木制壁垒上,随后就人事不知了。
当他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耳畔的女声拔高了音调,又尖又厉,吊得他昏沉的意识徒然一抖,彻底清醒了过来。
明景宸微怒,还以为是哭丧的人不专业,尽出些死人都能被气活了的噪音,可听着听着,他现事情不对劲了。
眼皮颤巍巍地撩起,有天光从窄窄的缝隙里钻进来,落在他眼睑上。
让他以为仍旧是监狱气窗中透入的光。
可这光亮却是晃动的,像酩酊大醉后所见的一样,越看越眩晕。
那道女声还在耳畔声嘶力竭,明景宸感到自己的胳膊还被用力抓了一下,他愈加烦躁,终于忍无可忍抬手想甩开对方。
可他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落在珠云眼里,不过是这个陌生男人的手臂微微抬了一下。
她睁着一双圆溜溜的泪眼,连害怕和尖叫都忘了,只不可思议地盯着原本半死不活的男人睁开一双落满江南烟雨的漆黑眸子,冷淡地打量自己。
“放肆!”
男人苍白的唇沾了病态的青,像两片渴水的干枯花瓣,开合间吐出一句自以为凶巴巴的驳斥。
然而受病体连累,即便他语气和表情都很不客气,但说出来的话却软绵绵的,犹带了无能狂怒的可爱。
珠云觉得他像是披星佩月,落入人间庙宇的神君。
眼前的小姑娘生了一张鹅蛋脸,眼睛瞪得溜圆,模样颇为俊俏,头上梳着双丫髻,穿一身料子崭新的藕粉色冬衣。
以明景宸挑剔的眼光看来,模样算得上周正,就是表情看着傻里傻气,不像脑袋灵光的样子。
“松手!”
明景宸重复了三次,珠云才后知后觉地松开了他,可很快,她又紧张地攥紧了他的一截衣衫,手指用力到白。
明景宸心里翻了个白眼,嘴巴不饶人,“哪个宫来的丫头,这么没规矩?”
珠云顺着他的话喃喃反问:“什么宫?”
她说话很轻,怯生生的,像只受惊的山雀。
没等明景宸进一步奚落她,外头原本嘈杂的动静变得更为鼎沸。
人喊马嘶,混着拼杀和刀剑没入肉体的钝音,喧喧扬扬地排山倒海而来,震得人耳膜嗡嗡地疼。
明景宸修眉微拧,恍然察觉自己不是躺在牢狱中或者棺材里,而是在一架宽敞的马车上。
车厢用香木所筑,随处都镂着喜鹊登梅和如意祥云纹样,身下垫着厚厚的锦缎,角落里的小几上燃着一樽四足青枝缠花香炉。
不对!不对!反贼、阶下囚怎么会有这样的待遇?可若不是,手脚上的麻绳又作何解释?
明景宸挣扎着坐起,因为手脚被束缚住,姿势有些别扭。四肢百骸针扎似的痛,胸腔里仿佛烧着一把火,企图将仅剩的一口气燃尽。
他曲张手掌,纹路分明,因为寒冷,指尖冻得青紫,但这确实是自己那双开弓持枪、断金裂石的手。
竟然还活着!!!
明景宸不可思议地环视周遭,目光最后落在珠云脸上,他本想质问,却不想,一声破空之音落进耳朵里,他反应迅猛,下意识拽着傻丫头往角落里卧倒。
利箭闪着逼人的冷芒“哆”
地钉入车壁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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