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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言确信自己在被周述强占前,仅和这对兄弟有过一面之缘。
那是她还在白家做卧底的时候,隐匿真名和警号,黑白两道都喊她烛姐。白日虽微,暗夜灼灼。
祝言做了白家老爷子的一把刀。卧底那段时间,她有时会突然对自己感到陌生,早起漱口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都会恍惚,以至于后来归队后,很长一段时间她的心理医师都担心她患上精神分裂症。
那时候,祝言的发情期不像现在这么异常,每月固定一次,只要到了那个日子,她就借口请个生理假,谁也不敢对她开黄腔,只敢打趣她是黑道临时工,人家妓女血崩都还在接客。
但那群男人也只敢背后取笑,不敢去正主面前舞弄,说她看着就像蹲过无数次局子。
更有甚者,祝言的上线每次和她交换情报的时候,都不免打个寒颤,唠叨着叮嘱她要恪守本心,别不小心做了双面卧底,出卖同仁。
听到上线这么说,说得多次了,祝言总不厌其烦地给他吃定心丸,每每笑道:“放宽心,玩扑克我都是丢了鬼牌才玩的,我对内鬼深恶痛绝。”
“我信你个鬼——”
“哈哈哈……”
那样的祝言,是在跟着白家老爷子去周家吊唁时,见过周述,以及周明佑。
周家家主和妻子因意外身故,不到四十岁,英年早逝,留下两个还未成年的儿子面对周家的豺狼虎豹。
骨灰海葬,葬礼在周家位于海边的私宅举行。祝言记得那天,咸腥的海风吹得她的短发湿意沉沉。
阴沉的天,乌泱泱的人,肃穆和谐的黑。明面上说是吊唁,其实是鬣狗们趁着领主尸骨未凉,来分一杯羹。
“怎么一死就死一双?哼,留下两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不会还想着坐享其成,命令我们这些老叔伯吧?”
“现在当务之急是先算好账,伊丽莎白码头那边的货运费……”
“周家树敌太多,依我看,给这两孩子点钱让他们到国外去,也不用给的太多,够用就行。年轻人多闯闯,别坐吃山空。”
“打发打发得了,我可不想捐钱做慈善。”
毫不避讳的阳谋,伴随着牧师在葬礼上的悼念致辞,低声起伏。没有人在意装在骨灰坛里的死者,和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血缘。
野心和欲望,随着唾沫在风里扭曲发臭。年迈的牧师有些尴尬,好几次难以继续致辞,只能推着眼镜,刻意停顿。
祝言安静地看向那个站在骨灰坛旁边的青年,瘦高的个子,黑灰西装系错了一颗纽扣,显得有些长短不一致,就像偷穿大人西装的少年。他垂着头,看不真切的脸上一片阴翳,他默不言语,攥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
她隔得很远,几乎在人群的最末席,看着前去献花致辞的白老爷子,像是真情实意地掉了几滴眼泪。
祝言不适应这种坐在餐桌上等着分肉的感觉,哪怕她只是末席。她觉得有点压抑,起身走到宅子里,找侍者拿了一杯咖啡。
她端着咖啡走到转角的时候,不出所料又听到一对中年夫妻在议论周家双子,听上去他们是周家血缘更近的亲戚,知道不少秘辛。
“当年我知道,那可是假孕,假孕……”
男人赶紧捂住怀里女儿的耳朵:“老婆,别乱说话。”
“我就不信你没怀疑过,生出来的不知道是不是周家的种,指不定是什么怪物的种!”
“我们家莹莹又可爱又聪明,那俩小孩从小就怪,现在的正常绝对都是装的,装的!”
“麻烦,现在他俩都烧成灰,渣都不剩了,还怎么做DNA……”
祝言听得云里雾里,故意咳嗽一声,大大咧咧从他们身边经过,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见陌生人经过,那对夫妻互看一眼,有些收敛,转身去了其他地方。
祝言绕来绕去,最后总算找到个四下无人清净的顶楼楼梯坐着。这里靠近露台,停了许多乌鸦,祝言逗逗鸟,它们一动不动,像是脚掌钉在地上的死物。
她觉得无趣,从烟盒抽出一根香烟,含在嘴里。她没有点烟,只是静静坐在这私宅最高处,淡淡看向这场葬礼的众生百态,像个职业狙击手,只顾着占了高地。
这烟只是个借口,若是有人问起,她好说自己只是找个地方吸烟,也不会引起别人过多怀疑。
“借个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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