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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清是对自己失望还是对别的的什么东西失望,垂着头走进雪林中,突然听到帝君在身后问她:“你那么想要那颗频婆果,是为了什么?”
她正在沮丧中,闻言头也不回地胡诌道:“没有吃过,想尝尝看是什么味道。”
帝君似乎沉吟了一下,问了个在她而言难以揣摩的问题:“是拿来做频婆糕么?”
她不晓得该怎么回答,得到频婆果原本是用来生死人肉白骨,但将频婆果做成甜糕会不会影响它这个效用还当真没有研究过,她含糊其辞地“嗯”
了一声,道:“可能吧。”
接着,帝君问了个更加让她难以揣摩的问题:“燕池悟最近想吃频婆糕?”
她一头雾水:“燕么?”
记忆中燕池悟似乎的确喜滋滋地同她提过类似的话,什么二人若盗得频婆果她不妨做个糕一人一半。她一头雾水地望向东华黑如深潭的眼神,继续含糊地道:“燕,估摸他还是比较喜欢吃吧,他只是不吃绿豆赤豆和姜粉,”
又嘟哝着道:“其实也不算如何的挑食。”
忽然刮过来一阵冷风,帝君方才随手放在石桌上的书册被风掀起来几页,沙沙作响,他蹙眉将书压实,凤九拿捏不准他对自己的回答满意不满意,但他倒是没有再什么。
接下来几日,帝君似乎越来越心不在焉,时时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凤九不晓得此是为何。许久后才曲折地想明白,她差忘了,帝君当日同燕换住到疾风院,似乎是为的拿她来刺激姬蘅,如今,因姬蘅被刺激得不十分够,远没有达到帝君想要的效果,所以他才一直赖在她这里……既然如此,掰着指头一算,四五日不见姬蘅,帝君的心中定然十分想念她罢。但,是他自己考虑不周封印了疾风院姬蘅才不能来探望于他。此时让他主动撤掉结界,估摸面子上又过不大去,帝君他一定是在纠结地思考着这件事情,所以这几日才对什么事都爱理不理。
凤九恍然大悟的当夜,便向东华提出了解开结界的建议,顾及到帝君一定不愿意自己曲折的心思大白天下,故意隐去了姬蘅这个名字,且极尽隐晦地道,将结界撤去乃是方便你我二人的友人时不时前来探望,一则我们安心,一则友人们也安心,实乃两全之举。帝君听了这个建议,当夜在原来的结界外头又添了一层新的结界,别一个燕,十个燕也难以在上头再打一个窟窿。且日后对着她越深沉,越心不在焉,越没什么言语。凤九挠破了头也没有想通这是为什么。但是后来她领悟了帝君的这个行为,帝君这是在和她冷战。当然帝君为什么要和她冷战她还是没有搞明白。
今日雪晴,碧天如洗,闲闲浮了几朵祥云,是个好天气。决赛的生员两人一队已事先分好组,只等东华帝君列席后赛场一开便杀入雪林之中乱战。按此次赛制的规矩,先组内两人对打分出胜负后再同他组的赢家相斗,一柱香内每组至多留下一人,留下之人第二轮抽签分组再战,唯剩三人进入最后一轮,终轮中三人两两比试再取出一二三名。
凤九第一轮的对手是学中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她不是很将他放在心上。一看时辰还早,参赛的其他同窗纷纷祭出长剑来擦拭准备,亦从袖子里抽出陶铸剑来装模作样地擦一擦。空当中瞧见正对面的看台上,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团子正扶着栏杆生怕她看不见地跳着同她招手,团子身后站着含笑的连宋君,二人混在人群中约莫是偷偷跑来瞧热闹。团子似乎还在担忧地嘟哝什么,凤九定睛仔细辩读,看出来他的是:“凤九姐姐你一定心些千万别动了胎气,要保重身体,如果中途肚子痛一定要记得退出晓不晓得~~”
凤九手一抖,陶铸剑差照着他们那处直钉过去。
辰时末刻,东华帝君终于露面,不同于看台上众人猜测他老人家会如何威风凛凛地或乘风或腾云或踩着万钧雷霆而来,帝君他极为低调地一路慢悠悠散着步进入赛场,行至百级木阶跟前,再一路慢悠悠踩着木阶行上看台。
看台上已然端坐的女君和几个臣下死也没有想到东华会以这样的方式出场,在他们的设想中帝君无论乘风还是乘云都是临空现世,届时女君自座上起领着臣下当空跪拜将帝君迎上座……多么周全细致的礼仪。如今帝君还在台下他们却已端坐台上,着实大不敬,凤九眼见女君额头冒出颗颗冷汗,慌忙中领着众臣下次第化出比翼鸟的原身从看台后侧偷偷飞下,再化出人形亟亟赶到看台前面对着登上木阶五六级的东华的背影,亡羊补牢地伏倒大拜道:“臣,恭迎帝君仙驾。”
东华帝君曾为天地共主,自然当得起所有族内的王在他面前自称一声臣下。
四围看台上众人目瞪口呆地遥望这一幕,嘈杂赛场一时间静寂如若无人,唯余东华的脚步踩在年久失修的木阶上偶尔出喑哑之声。未见帝君有什么停顿,主看台延至侯场处再至四维的看台,众人静穆之中突然此起彼伏大跪拜倒,“恭迎帝君仙驾”
之声响彻四野。帝君仍气定神闲地攀他的木梯,不紧不慢直到登上层的看台,矮身坐上尊的位置,才淡淡拂袖道:“都跪着做什么,我来迟了些许,比赛什么时候开始?”
众人由女君领着再一跪一拜后方起身。凤九随着众人起身,抬头看向东华时,见他垂眼漫不经心将目光滑过她,停了一会儿,又恍若无事地移开去。
她略有恍惚,东华身负着什么样的战名和威名她自然晓得,但她自认识东华起他已退隐避世,平日里调香烧陶绘画钓鱼,这些兴趣都使他显得亲切,她从不曾遥想过他当年身为天地共主受六界朝拜供奉时是何等威仪。原来这就是六界之君的气度,她头一回觉得东华离她有些遥不可及。奈何她现在才有这个领悟,若是当年年纪已看出此道来,指不定在追着东华跑的这条路上已早早打了退堂鼓,也少吃一些苦头,她的时候着实勇气可嘉。不过话回来,帝君这样的人,能陷入一段情爱上一个女子也着实是件奇事。她抬眼望向从方才起便一直尾随着东华一身白衣的姬蘅。还为了这个女子不惜花费许多心思,更是奇事。
擂鼓响动若雷鸣,由女君钦主持大局的祭韩夫子自雪林旁一个临时搭起的高台无限风光地现身,代女君致了一篇词,将比赛的规矩宣读一遍,并着两个童子起一柱计时的高香,算是拉开了决赛大幕。
又一阵喧天的擂鼓声中,侯场处众生员持着利剑踩着鼓齐杀入明晃晃的雪林中,一时喊杀声起剑花纷扰,时刻皆有倒霉蛋自雪桩坠入雪林中,凤九三招两式已将对手挑下桩去,蹲在一旁看热闹,今次虽承女君英明已着夫子将决赛的生员筛过一遍,可人还是太多,第一轮许多都是活生生被挤下雪桩子,实在很冤枉。
香燃得快,一柱香燃尽场上只剩三分之一的生员,夫子了共二十六人。不待休整又一阵擂鼓声宣告进入第二轮,凤九因第一轮后半场中一直蹲在一旁看热闹,除了站起来腿有麻着实休息得很够,精神头便十足,三招两式中又将抽签抽得的对手挑下桩。因此轮人少,不似方才杂乱,大家都打得比较精致,也方便看台上看客们围观,稍微能瞧清楚一二,时不时有喝彩之声传来。
比翼鸟一族因寿短而长得显老,如今与凤九拼杀的这帮同窗个个不过百岁左右,就算刚把乳牙长全便开始学剑剑龄也不过百年,与她习剑两万余年相比岂可同日而语。东华得不错,只要她能在雪桩上来去自如,频婆果便已是她囊中之物。
此轮虽不以燃香来计算赛时,两个童还是了柱香来估算打到还剩三人需用的时辰,以方便下届或下下届若仍要比剑好有个计较。但令众人目瞪口呆的是,香还未燃完,雪林中光滑的雪地上横七竖八下饺子也似已躺了二十五人,方圆内阡陌纵横如棵棵玉笋的雪桩之上,翩翩挺立的唯有一人,正是凤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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