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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冉唇角微动,小小声回答:“我来献宝的。”
七爷眼神一转,依旧笑模笑样悄声说道:“献宝?姓雷的那个?除了胸肌壮实一点儿,卷毛有型一点儿,还真看不出哪里特别!由里到外透着股土腥味儿,跟刚从红山港捞上来似的。”
丁冉不动声色地针锋相对着:“红山港盛产金蝶贝,是孕育南洋金珠的上等母贝,有点土腥味又怕什么?”
七爷的笑容定了一下,随即意味深长地开怀大笑起来:“是骡子是马,牵出来遛遛,可别失了前蹄才好!”
“只能靠嘴巴占上风的人,没资格说这种话吧!”
丁冉一身轻松。
“好好好,”
七爷前头引着路,“今日正好人手齐全,我们叔侄档就来会会你们兄弟档!你许久不来,我身手都生疏了。”
丁冉气定神闲跟在后头:“老规矩,赢的出题,输的办事。”
雷霆一大早迷迷糊糊被叫了过来,路上丁冉也没透露有何安排,此刻再听见他们一老一少之间天南海北的对话,简直一头雾水。心里一犯嘀咕,脚步便慢了下来。丁冉走在头里,感觉身后人没跟上,也不回头,手指高过肩膀的位置,冲着后面勾了勾,雷霆赶紧大步追上。
七爷的宅子外观看去除了大一些,并没什么稀奇,内里却别有洞天。整间屋子布置得古色古香,全套海南黄花梨的家具,一应家饰物件尽皆朴拙厚重,年代久远,简直可以说是间实景博物馆了。
一进门,阿坚和刺猬便被请去了客厅喝茶吃点心,雷霆和丁冉则在七爷的引领下缓步上了二楼。
楼梯正对着的走廊上,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男子远远晃荡了过来。其穿着打扮与七爷毫无二致,素净的中式衣褂鞋袜,浓密的黑发很随意地向后拢去,鼻梁上架着副无框眼镜,镜片微微泛着茶色,将眼神不动声色隐藏了起来。
人还未到近前,声音先飘了过来,也是一副嘻嘻哈哈的腔调:“失礼失礼,听说姨丈的宿敌杀上门来了,不知是哪一位呢?”
七爷乐呵呵冲雷丁二人介绍道:“这是内侄——刀少谦。近期赋闲,来外岛小住。”
雷霆见是主人家亲眷,迈上一步礼貌点头:“你好,我叫雷霆,多关照。”
随后主动伸手,与刀少谦用力一握。
丁冉站在原地没动,定定注视了一阵对面的男子,忽而悠然一笑,稀松平常地招呼着:“嗨,刀刀,我是丁冉。”
刀刀二字一出口,其余三人都面露狐疑之色,连刀少谦都有些纳闷,自己何曾见过这小子?为什么一见面就如同相识已久般,称呼如此亲昵?
顿了两秒,刀少谦从容笑道:“如果我没猜错,你便是姨丈的那位‘小宿敌’了,失敬失敬。”
寒暄过了,众人随着七爷穿过一条玻璃长廊,来到一片半开放式的海景小花厅。室内光线明亮,正中一张方桌四把高椅,每把椅子边上都摆放着形态各异、做工精巧的小几。周围高低错落的架子上,陈列着无数珍稀花卉,馨香阵阵,清新怡神。
七爷选了上首位坐定,又面向雷霆对着西侧的位置一伸手,做了个“请”
的姿势,雷霆依言入座。刀少谦坐在了七爷对面,丁冉坐在东面。
停当之后,只见丁冉一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密封袋,拆开来,是副白色手套。他将手套仔细戴好,灵活摆动了几下手指关节,轻声建议:“开始吧!”
刀刀
丁冉戴好手套,波澜不惊地道了声:“开始吧。”
七爷悠闲抿了口茶,刀少谦从方桌夹层中抽出一块淡青色的丝绒台布,一抖展开,又端上个红木匣子,里面整齐码放着老竹子嵌象牙骨麻将牌一副。盒中物件是全手工雕刻,看成色有些年份了,却保存得完好如新。这样的东西拿来家常消遣,可算是暴殄天物了。
起了个大早,放下堂口繁杂的生意不管,一路急吼吼赶来,竟是为了打麻将!雷霆气得直翻眼珠,又不好发作,只能把脏话生吞进肚子里,扑哧扑哧喘着粗气。丁冉兀自活动着筋骨,权作看不见。
四个人,八只手,拨弄着桌上的麻将牌哗哗作响,推来送去,又码放整齐,色子支下来,雷霆坐庄。
一开局,雷霆表情瞬间严肃起来,嘴里吼着:“我平时不常玩儿,打得慢,多担待。”
拧起眉毛严阵以待着。他的人生格言便是如此:只要有输赢的游戏,就一定要做赢的那一个!
七爷笑呵呵安抚道:“都是自己人,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年纪大了,脑子也转不过来,打错牌、做相公都是常有的事。不过是搏搏运气借以取乐罢了。”
“这一招,叫做扮猪吃老虎吧,先把自己说得实力不济,迷惑了大家去,再攻其不备一举拿下。雷先生我不了解,姨丈自封外岛雀神,难道是浪得虚名的?”
刀少谦神色自若地插科打诨着,不时偷眼观察各人脸上表情。
雷霆的话绝非谦虚,他一没家人二没朋友,平时也没机会磨练牌技。光是将牌按次序整齐摆放,已经手忙脚乱了,这麻烦玩意儿,真让人烦躁,忍不住在心里将丁冉狠狠咬上两口。杀气袭来,丁冉云淡风轻地一笑,不声不响摸着牌,好整以暇。
坐在上首的刀少谦,出牌毫无章法,几乎只打熟张,应该是在趟路子,揣摩各人虚实罢了。下首的七爷,出手尽数是筒子索子,想来是做清一色的。看看桌面,红红绿绿,风向几乎绝迹,那么某人的手里,该有副大牌才是。丁冉眼皮轻抬,见对面的雷霆正一双眼直直瞪着牌面,不分青红皂白什么都往外丢,便一切了然于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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