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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微笑了一下,他很少對鍾慎笑:「至少我說話算話,不會再為難你。這句話來得有點遲,我們好聚好散吧。」
奚微繃著一口氣,儘量把話說得漂亮。如果溫柔是薄情人體內的稀有資源,此刻他的那部分已經抽乾。
可他這麼有誠意,鍾慎卻好像不受用,和他對視兩秒後突然不受控制地咳嗽起來,身軀顫抖著,下頜也顫抖,眼睛泛起潮濕的紅,嘴唇張開似乎有話說。
奚微愣了下,下意識按住他發抖的肩膀,想幫他撫平痛苦,但鍾慎滿身是傷,手都不知道該往哪放。奚微遲鈍地按鈴,叫醫生來,鍾慎突然說:「不……」
一個字,堅決地阻止他。
「奚、奚微……」鍾慎乾澀地叫他名字,「我……」
「你怎麼了?」
「我……我……」鍾慎像剛學會說話,一字幾頓,伴著刻意壓下的咳喘,「我好疼——」
「……」
奚微渾身一僵,手也發起抖來。
醫生和護士匆匆闖進門,快步到床前查看鐘慎的情況。剛才一直在門外打電話的唐瑜聞聲也嚇了一跳,進來問「怎麼了」。
奚微起身讓開幾步,腦袋像被人敲過一般嗡嗡作響。鍾慎的視線越過人群依然落在他身上,不再喊疼了,但顯然比剛才更疼,明明沒有實質的目光竟然仿佛扭曲了,成為針刺,讓奚微坐立難安。
好在虛驚一場,傷口沒有裂開。醫生安頓好鍾慎之後叮囑他和唐瑜不能刺激病人便離開了。
唐瑜暗暗地掃奚微一眼,沒敢說什麼。
奚微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再說些什麼,他已經盡力了,再也編不出更客氣更委婉的說辭。
「抱歉,」奚微按了下自己的額頭,第一次覺得燈光那麼刺眼,眼角膜疼,「我剛才的意思是……你能不能再給自己一個機會,就當以後是重開始。」
他沒再看鐘慎,怕對方再咳嗽、再喊一聲疼,自顧自道:「要不先這樣,我先走了,回頭再來看你。」
還沒到門口,鍾慎突然說:「我能,但你……你不能給我機會。」
第2o章巴別塔
鍾慎終於願意開口,說的話卻意味不明,奚微遲疑了半分鐘,沒明白什麼叫「你不能給我機會」。
可鍾慎不再解釋了,用一雙沉鬱的眼睛靜靜望著他,好像一句就已耗干體內最後一絲活氣,沒有第二句。
奚微急於離開的腳步被迫停留,理智沒聽懂,腦內情感中樞卻脫離理智,仿佛奇異地接收到了什麼,操控他問:「你想要我給你什麼機會?」
說這句話時,他耐心看著鍾慎,從前眼裡常含的堅冰已經消融,被從沒有過的柔和取代。儘管只是出於教養和虧欠的假溫柔,也給人一種春天到來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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