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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真面目（第1页）

温恒婆娑着手中茶杯，苦笑一声，陷入回忆。

“在先皇还不是大宁皇帝，而是义军首领时，臣，顾玄，方如天还有他杨光之都伴在先皇身侧，那时正是战时，姜戾帝暴虐，让幼年小儿充军，以此扩充姜朝军队人数，都是些小娃娃，却被姜朝皇室洗脑，义无反顾往战场上冲，我们心怀不忍，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命将士们搏杀，

但一群娃娃能打什么仗，他们节节败退，我们势如破竹在即将攻下涿州时，杨光之发妻生下一对双生子，都是男孩儿，这在历朝历代都被视为不详，更何况还是在战场上，不过先帝仁慈，说什么也不讲究这些，就让人把孩子留了下来，不过这一留，就留出祸端。

那日大雪，是我们攻下涿州的最后一战，当时姜戾帝估计也知道涿州一失，京城就算交付到我们手里了，他将京城中所有兵力及强行抓来的幼年小儿全部送到涿州战场，那一战，惨烈异常。

涿州是杨光之的故乡，在将胜之际，杨光之的妻子在敌军那一群青年中看见自己的亲弟，想也不想抱着两个幼儿就到战场上试图将那个青年带下来，但她一个女子又带着两个孩子怎么能全身而退，最后被生擒绑在城楼上，

姜戾帝以此为条件让我们退兵百里，我们怎么能！辛苦从漠北打回京都，怎么能……后来杨光之跪在先皇面前，让先皇想救自己妻儿的办法，先皇无奈，同顾珩他父亲顾玄秘密潜入涿州城，企图孤身救出杨光之的妻儿，但是，那怎么会是易事？”

宁瑄听到这里呼吸一窒，而后轻轻问道：“那人……最后救出来了吗？”

温恒将手中早已冷掉的茶水一饮而尽，过了半晌，望向远方，哑声道：“救出来了。”

而后似是抹了把脸上的泪水，继续道：“先皇在敌军军营找到被困的他们母子三人，但是还是被发现了，后来…后来顾玄为护送先皇和他们出城，被乱箭射死在城门下，而先皇也身受重伤，强撑着将那母子三人送回军营就昏迷过去，

之后您母亲出来主持大局，乘胜追击一举攻下涿州，把…顾玄的尸身收敛了，我们不敢告诉远在漠北顾玄的妻子，她那时刚刚怀上顾珩，日日盼着自己丈夫归来，要是知道顾玄在胜利前夕死在涿州，我们怕她受不住。”

宁瑄听到这里，而后喃喃道：“我只听过顾大将军死在与我父皇起义途中，没想到……没想到竟然死在涿州，还是护送我父皇而死，怪不得我母后对顾珩照顾有加，怪不得……”

温恒看着宁瑄情绪低落的样子，随即岔开话题，“臣是老糊涂了，说这些干什么，殿下不是要听杨光之的事情吗？臣继续来讲。

涿州大胜之后，顾玄旗下将士齐齐认为是杨光之不详的双生子克死了他们的将军，军中一时人心不安，那时先皇还未醒过来，无法安抚士兵，皇后娘娘只能强行命令杨光之将自己其中一个儿子处置掉，稳定军心，

后来，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杨光之的小儿子，问他他只说丢在了战场，他那夫人自儿子死了之后整日郁郁寡欢，后来在杨光之被封太师之后不久，就没了。

殿下猜测两个杨宗，可能是杨光之并未将小儿子处理，而是偷偷送走让他人抚养，现下回来了，您可以顺着这条线查，当初，杨光之丢儿子的地方就在涿州。”

宁瑄听完温恒的话毛色顿开，像是找到了方向，连忙起身，朝着温恒道：“多谢温叔，待案子破了，有温叔一份大功劳。”

说完转身想往大理寺赶，要告诉顾珩这个消息，但是突然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一有线索率先想到顾珩，自己不能查吗？

等等，顾珩？

宁瑄停下脚步，看着屋内同样站起身的温恒，柔声问道：“温叔，那顾大将军算是为救杨光之的妻儿而死，为何今日我去杨府，他对顾珩的态度却十分冷淡呢？”

温恒听完抬眼看着宁瑄，嚅了嚅嘴唇，轻叹一声，声音空洞道：“或许他杨宗心胸狭隘，还记恨着是因为顾玄他不得不将儿子送走，还将他夫人之死强加在顾家人的身上吧。”

怪不得那日顾珩进太师府浑身透露出生人勿进的态度，不想多看杨光之一眼，宁瑄知道当时他在压抑自己的情绪，但是从未想过是这个原因。

但是，顾珩不是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什么顾玄将军遗孤，而是姜朝皇子了吗？

他这幅做派，难道是想演给杨光之看？

若是这样，顾珩真是心机深沉至此，不过，这难道不是自己上一世早有体会的吗？

“温叔歇息吧，我即刻派人去涿州调查赵遥。”

永良街，青泥坊，两个身穿黑袍蒙面的青年从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上走了下来，顺着窄巷一路走进一处防守严备的院子，一路畅通无阻，看守十分恭敬，一身红衣面容妖冶的青年戴着半露出脸的面具，等在廊下。

他看见进来的为首的顾珩，原本不很正经的表情陡然严肃起来，自然接过顾珩脱下来的袍子，边跟着顾珩进屋边道：“主子，那老婆子实在神志不清，审不出什么，不过我用了一剂猛药，现下人是清醒的，但还是什么都不说，您亲自审还是我来？”

顾珩抽出怀中折扇，现下气息不似在外，浑身气质冰冷，原本温润面色现下没有任何表情，一双黑眸深不可测——这，才是他顾珩的真面目。

顾珩看了眼屋内拐角处蹲着的老人，淡淡道：“我来吧，你下手没轻重。”

白术心中苦笑，他起码是身体上折磨人，但他家主子是心里和身体上双重折磨人，这才是真的要人命！

不过他还是乖乖站在顾珩身后。

顾珩端坐在上首的椅子上，不施舍给老婆子一个眼神，自己反复开合手中折扇，良久，待空中气息逐渐使人喘不过气来，他才逐渐停下手，刻意道：“赵遥死了。”

白术听完这与自己知道的完全相反的消息，立马就知道他们主子又要与人心理博弈，这点来说，顾珩好像还从无败绩。

果然，那老婆子身体一僵，蜷缩的身子展开，眼神浑浊但还透出狠意，“不可能，少爷来京城，怎么会死？”

声音苍老低沉，却还是有中气。

“你不知道吧，他在殿试时所作文章得罪太师，虽然陛下未说什么，但是待他一落榜，就被发现横死在京郊租的宅子里，你说——这是不是太师所为？”

顾珩的话，三分真七分假，不过，应付面前这个老人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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