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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石撞破了瓶口。
凌翌记得自己落了几行泪,咬着牙,下巴好像脱了臼,他看什么东西都是模糊的,天旋地转间,他抱着谢危楼,好像落在一艘乌篷船上,他在起起落落地晃。
船底下湍流涌动,几乎要把船身撞翻。
他想开口说几句,起码能让眼前的一切没那么尴尬。
可一开口,凌翌就后悔自己发出了声音,他只能抓着谢危楼的衣襟,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在起起落落间,凌翌慢慢恢复了理智。心脏在心口跳动,好像快得要撞出自己的胸膛,他哭得有点懵,一口气没接上来。
谢危楼就是这样碰过他的手臂。
他伸出手,那段带着薄茧的指节在后颈、喉头流连过,又顺着臂膀往下。
那像是某种告慰,又像是某种纠缠。
刹那就抚平了凌翌身上所有的尴尬和恐惧。
……谢危楼总能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找到他。
凌翌泡的水彻底冷了下去。
哗啦。
他从水底起了身,水声哗然间,从木桶里踏了出去。松软的巾帕就放在旁边的木架上,凌翌拿了一块,擦过自己的头发,若无其事道:“你是要兴师问罪,还是要问别的。”
谢危楼:“别的。”
谢危楼问得很直接,他很少这样直接,好像急于去得到一个等待很久很久的答复。
凌翌擦着头发,低头望着天南殿的门外,停顿了会儿,又擦了起来。心在他胸膛里又缓缓地跳了起来,随着他擦头发的动作,时而快,时而慢,他呼吸急促了起来,只能偶尔屏息,获得一些容他喘息的从容。
凌翌展开了一件新袍,系上了衣带,他咬着发带,拂去了发丝间的水珠,草草绑了系带,又把头发束起,道:“你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
凌翌系衣服的结绑在了自己的手上,衣扣没系好,他低头望着手里空开的结,心底没由来地烦躁。他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半依靠在屏面上,靛蓝色的衣服很衬凌翌的肤色,像是美人出了画,何况还是沐浴后的美人。
凌翌头发梳理顺了,用一根细带松松地捆了起来。
谢危楼就在这个时候抬起了眸子。
他的眸子顿住了,停留在屏风后的影子上。
凌翌从前就很喜欢披发,他不爱束冠,也不喜欢把头发高高扎起来。他成日里都爱披散头发,身上的衣衫也是一件一件地换。衣裳就像是一件鉴赏品,鲛纱、云锦、蜀锦都要用来裁衣,凌翌喜欢自己身上穿上不同的颜色,活得张扬又肆意,就像一抹亮色。
如今,屏风后的影子重合,就和一百年前的人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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