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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正在跟宝玉两个说话,听见二姑娘来了,便道:“叫她来。”
迎春进来,将自己早备好的一串紫檀佛珠恭敬献了,这自然是尤潇潇从东府库里拿给她的,说回了西府万事都要打点,这些小东西都用得着,然后装了红木小箱子给她。迎春知道嫂子是真心,推托反显得假意,就留下了,想着以后若是自己手里活泛了,定要好好回报一番的。贾母见了佛珠,又瞧了迎春一眼,笑道:“你在你珍大嫂子里过得好?”
迎春听了这话有猜疑之意,便笑道:“成日里只跟四妹妹一起玩呢,珍大嫂子倒是不怎么见。”
贾母点头道:“四丫头倒是个有良心的。”
迎春见老祖宗心情不错,哄着又说几句话才散。回了抱厦,去李纨处坐坐,给了贾兰一匣子书,才说去看望大太太,李纨笑道,二姑娘孝顺,然后嘱咐早去早回就罢了。
迎春回了屋子,拿了两吊钱给外头婆子叫了一辆车来。她在东府里每个月跟着惜春一样拿月例,东府又不比西府,人口少,月例银子便多,尤潇潇手里更是个散漫的,这样算起来每个月足有十两银子,如今迎春手里是阔绰了。婆子们见钱眼开,忙着去叫车来,找个一个未留头的小子赶车,又奉承着二姑娘这样那样等等。迎春只笑不说话,见车来了就打发他们走了,然后趁着众人眼错不见,带着司棋、绣橘搬运了两趟,把包袱等装了车就往邢夫人处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手头另一篇文接近尾声,完结了会全心全意更新这一篇的,谢谢花花们包涵!
正文〔捉虫〕
邢夫人正在屋子里跟王善保家的说话,听到二姑娘过来了,忙叫进来。迎春一进门就跪倒在地,王善保家的望了一眼邢夫人,忙跑过去搀起来,说道:“姑娘,您可是太太的心头肉,这是做什么呢。”
邢夫人在旁也道:“迎儿,快起来。”
迎春被扶着坐到邢夫人下手椅子上,亲亲近近的,未语泪先流:“太太,我想回来跟着您住。”
说完了也不讲原因,只静静等着。邢夫人这些日子里开了窍,心里又疼迎春,见了这般,就猜出一二来,给王善保家的使了一个眼色,瞧见她去守在外头,才低声道:“好孩子,我知道你的意思,按说早该接你回来的,只是老太太那头总是说疼你们孙女,所以拴在身边儿不肯放,现今其他的都也罢了,老太太那里不好说话呢。”
迎春听了话音,知道邢夫人是不反对自己回大房,只怕贾母难缠,于是咬了咬牙道:“女儿有个大不孝的由头,太太千万别怪罪……”
邢夫人听了,知道是有主意的,就笑道:“我的儿,你若是有妥善的法子只管讲出来就是。”
迎春低头小声道:“女儿只说给太太侍疾……”
这是个忌讳,若是旁的人只怕是恼了,但是邢夫人在小节上向来不怎么着意的,听了迎春的话先在心里转了一圈,想着若是二姑娘能回到自己身边来,第一能有个心腹帮手,商量起事都便宜,第二要悄悄张罗婚事也不惊动人,第三让大老爷知道了只会夸自己贤惠的,于是忙笑容满面道:“这有什么孝不孝的,既然如此,就照着你说的办吧,正巧我这些日子头疼,有你陪着说说话,还能舒坦些。”
母女两个达成一致,便言笑晏晏起来。住的地方不用操心,大房这头房子不缺,现今还是人少,冷清,若不是有贾赦的姬妾围着,倒显得空荡得很了。邢夫人便让王善保家的带着迎春去贾琏原先的屋子里住,那两口子在二房安营扎寨,空着的院子正好给他妹妹住了也合乎情理。王善保家的因为是司棋的外婆,所以听着二姑娘得了好地方,自己外孙女也能跟着一起享福,便跑前跑后格外殷勤。迎春谢过母亲,便带着丫头们去收拾一番。邢夫人瞧着她走了,又叫了心腹过来,嘱咐了好几句话,说自己这几日头疼,跟老太太告假,不去请安了,至于迎春的话先不必提,等着贾母问起,再说也罢。邢夫人如今很不怕得罪贾母,装病什么的是常有的事,反正怎么巴结也是被撵在外头住,既不让管家也不让理事,该有的温饱银子肯定有,没有的银子争破天也没有,不如自己休养生息。
从此迎春便是带着丫头们在大房里住下来,日常除了陪邢夫人说话,就是监督着贾琮念书,娘母子几个越发亲厚。而那边贾赦见了女儿过来,不得不收敛些,毕竟是胡子一大把的老头子了,再找些跟闺女一般年岁的年轻女孩子买回来怎么也说不过去,因此宁肯多在外头勾栏院里转转,家里倒是干净了些。迎春从小被抱到二房,跟着父母没有多接触,所以才生疏。如今天天的日定夜省,见面三分情儿,也处出了一家子的温情脉脉。贾赦见女儿这般乖巧伶俐,常也把自己喜欢的小玩意儿赏过来。邢夫人见贾赦喜欢,就更欢喜,这么多年也攒好些东西,便也选了些送给姑娘。迎春则是投桃报李,虽然手里不活泛,但是邢夫人房中的细致针线活常常接过来做。司棋是个灵透人儿,找了表弟潘又安来,在外头有什么惠而不费的好东西,使几吊钱买回来,迎春拿着孝敬上去,嘴巴也乖巧,瞧得是心意,如此和谐欢乐,比起在二房抱厦里窝着可不是天壤之别。
却说一日,尤潇潇正在屋子里跟惜春吃外头送来的新鲜果子,外头忽然来报尤二姑娘来了。尤潇潇听了,便问:“只是她一个人?”
银蝶出去打听了,回来说道:“可不是,就二姑娘一个人来了。”
尤潇潇连忙便叫欢颜带着惜春去里屋,想着有些话姑娘听不得。然后等着银蝶带着尤二姐进来。落座之后,尤潇潇见她神色抑郁,便淡淡叫送茶来。银蝶会意,带着小丫头们出去。尤二姐见左右无人便哭着把事情原委道出来,原来是那落魄了的张华摸着找到尤府去,执意要跟尤二姐成亲,尤老娘原以为他死了,正打算给尤二姐另选好人家,忽见找上门来,又是老辈子立的婚约,倒不能说不认,只是心里忿忿不平,再见他黑黑瘦瘦,身上破破烂烂,连件整衣裳都没有,便张口就要二百两银子做聘礼。那张华既是败了家,哪里还能拿得出这么多钱,尤二姐听到他来,早躲在帐子后听着,见老娘这样狮子大开口,便咬着嘴唇无声的哭,自己省吃俭用的偷偷攒了五十两银子,比着老娘要的聘礼还差一百五十两。张华没法子,只得走了,说要筹银子去。尤老娘啐了一口,倒是跑来劝二姐道:“你跟着他以后总是吃苦受穷的,想着这二百两银子他是怎么着都拿不出来,放心吧,我自会给你挑个好人家。”
尤二姐却是要从一而终,若是张华找不见就罢了,既然还活着,自己也不想另改门庭,所以左思右想,便偷偷跑出来求大姐姐给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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