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藏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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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第1页）

钧儿，我们出吧。父亲的声音沉重不带任何情绪波动地传入他的耳朵。今天是高中毕业班级聚会的日子，也是肖钧和父亲出去BJ操办母亲葬礼的日子。母亲去世的消息是一名警察来电话告知的，消息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了，他们显然都没有做好准备。

“你好，请问是肖先生吗？”

“请问您是？”

父亲有些疑惑地问。对方没有回答父亲的问题，紧接着又追问道：

“请问您跟祁xx的关系是？”

一种不安的感觉和过去的回忆瞬间涌了上来，父亲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简单的问题。即使过了这么久，再次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时，他的心还是会止不住地颤一下。犹豫片刻，父亲回答说，我是她的...前夫，请问？对方又抢先一步拿下了言的机会。

“是这样的，你的前妻被人现在家中自杀了。”

自杀？母亲自杀的消息犹如闪电般快地闪过父亲的大脑。

“由于现的时间太晚了，已经...请您节哀顺变。我们在她的手机里只现了你的联系方式，所以就第一时间联系了您。”

警察的声音如同一台没有感情的留声机。父亲脑海里只剩下两个字，自杀？这两个字被加重且标记为红色字体，还来不及思考其它任何多余的问题，信息就被大脑处理掉了。

后来肖钧才得知，母亲的尸体在BJ的家里躺了十几天才被闻到一股臭味的邻居现，他没能见她最后一面。母亲平时自由惯了，没什么联系的朋友。他想，如果死亡的气味也能被掩盖，那母亲会永远安静地消失在黑夜的悄无声息中。

我明天就到，父亲却异常平静地说道。都说，人在极度悲伤的情况下是不会感到崩溃的，反倒显得十分平静，这是真的。父亲在得知母亲去世的消息时就显得十分平静，这样的平静让肖钧觉得好像是不属于人的平静，一张熟悉的脸上此刻看不到任何情绪上的波动，眼神也瞬间变得空洞无光。

再后来，肖钧在整理母亲遗物时现了一个日记本，那是跟母亲毫不搭的，一个粉色的本子。里面记录的日期断断续续的，最后一篇日记停留在母亲离开家前的一个月。母亲是4月17号离开家的，日记本上的日期显示为3月17。

肖钧清晰地记得，那天晚上，母亲和父亲又大吵了一架，父亲咆哮的脸在他眼里显得面目狰狞，母亲则是一如既往地说着一些他听不懂的话。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争吵，他一个人躲在黑暗的门后，麻木地听着一切。那一次的争吵，好像跟以往的无数次不太一样。那时，他不知道具体有什么不一样，但他唯一知道的是，这一切都快要结束了，一切。

母亲在日记里写道：

想要抓住一阵风，然后乘它去流浪。去看看晴空万里下的白云；去听听路边一朵野花的喃喃低语；去数数落在夜空里的星星；去拾起夜里跳动的蛙鸣；去追随冰川流入大海；去随着海浪四处飘荡；去踏着彩虹奔向世界的尽头。而此刻，我被困在了一个小房间里，房间方方正正地摆在一片草原上，透过窗户，我看见草原上的风掀起一阵又一阵的草浪。起伏，落下，起伏，落下...起伏又落下。我在房间里也想抓住一阵风……

过去，肖钧一直认为父亲肯定是不爱母亲的，但自从得知母亲去世消息的那一刻起，他才现，原来自己一直都不知道‘爱’是什么。他明明从父亲的眼里看到了他对母亲的爱。也许，无论是过去，未来，还是现在，他们正是因为太爱了，所以才都选择放手，所以才不得不选择离开。

世间所谓‘爱’这东西啊！好像总是这样，很多时候不是简单的相爱就能解决一切问题。他们彼此相爱，可母亲永远都给不了父亲他想要的安稳和幸福，父亲也永远都给不了母亲向往的自由。他们的灵魂仅在短暂的瞬间相爱，同频。人的眼睛是最不会说谎的，他能感受得到，在那天，父亲的眼里失去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那是只有母亲才能给的。

其实那天以后，肖钧在心里已经原谅了父亲，只是他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母亲的突然离开给大脑带来的强烈不安和冲击。他仿佛只有把一些过错和原因归咎到某个人身上，才能继续‘安然‘地活着，这似乎是一种本能的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