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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不起眼的地方平素是没人注意的,无奈玉言一向最喜在细微之处寻找玄机,因此独独向那一角看去。
温柔嘉莫名地有些不自在,忙搬了两张锦杌来,一面有意无意地将她的视线挡住。玉言也不介怀,仍旧笑着:“这些事怎么劳累大娘亲自动手,屋里的丫头呢,都躲懒去了吗?”
“我屋里事情少,用不着什么人,再也冷清,没得耽误了她们,因此早两年我就回了老太太,把她们都调到热闹地方去了,省得在我这里耗着。”
文墨伶俐,早泡了两杯香茶来,一面也道:“大夫人是个慈善人,可是老夫人时常叹念,说您也太简朴了,差不多的事都自己动手,哪里有一点大户人家的架子,让人见了岂不笑话!”
温柔嘉叹道:“我一个人过惯了,反倒自在,哪里还讲哪些虚礼性!况且谁有心思管这个,我这样寡妇人家,别人躲着还来不及呢!”
一面轻轻以帕拭泪。
玉言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又是晚辈,便有些不知所措,只得胡乱安慰道:“大娘您也放宽心,好好养着身子才是正经,也免得老夫人心疼。”
“我这样人了,还有什么好指望的,也唯有为了老夫人竭力保重罢了。”
她的声音幽寂得像深夜里的鬼叹。
玉言和文墨听着都觉得不忍。
从致远堂出来后,文墨便叹道:“大夫人真是可怜,丈夫早早地去了,儿子也离了人世,如今就剩她孤零零一个人,往后还有那么久的日子要熬,我看她跟个活死人没两样了。”
她是可怜,倒也未必有文墨说的那样凄惨,玉言暗道。方才文墨说起她的身份,温柔嘉并没显出惊讶,可见她对府里的事情并非一无所知,若她心里果真是一团死灰,怎么还有心思顾及这些呢?还有那束鲜花,显然是新摘不久,那花瓶也光洁如新,可见是日日擦拭的,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位温夫人至少还有一丝活人气。
但这些疑点,她并不打算向文墨说明,文墨嘴快,指不定哪天就泄露出去,那恐怕会对温柔嘉不利。玉言虽然觉得温柔嘉并不一定十分光明磊落,至少总不会是个坏人——出于一种直觉。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也许时间真的能抚平一切伤痛,经历了最初的消沉后,玉璃渐渐也振作起来了,她甚至可以笑着谈论她的婚事——唯独少了一份新娘子应有的娇羞。众人虽然觉得有些突兀,但想起玉璃素来在家做姑娘的时候也是端庄持重,态度大方,因而也不以为怪,只当她是个不拘小节的奇女子。
从来女儿出嫁,最操心的便是母亲。梁氏疼惜女儿,恨不得把金府里所有值钱的物什都打包给她做嫁妆,惹得二姨娘等人焦心不已。还是老太太看不过眼,派了几个年老得力的嬷嬷过去,名为辅佐,实为监管,又拿金昀晖的话压她,梁氏这才收敛了少许。虽是如此,她仍是极尽搜刮之能事,铁了心要使玉璃像个公主似的出嫁。
如此乱了数月,至九月初,一切终于都安顿好了,只等着男方来迎亲。秋高气爽的日子,一双鸿雁打天上飞过,玉璃从窗口望了望,便懒懒地背过头去,梁氏在她身后,笑得如花一般,这些日子她总是如此——也许她真的高兴。
☆、私逃
临行前的一晚,玉璃特意找了众姊妹过去作伴,众人平时虽不是很待见她,碍于她为长姐,且到底是自小长大的情分,也有些依依不舍。
玉璃梳着高高的发髻,艳质红妆,珠围翠绕,比平日更增俏丽。大约也是怕明早赶不及,所以今晚早早地装扮好,但也因如此,她今晚怕是不好睡,不能躺着卧着,只能站着坐着,免得妆花发乱。不过她似乎也没有睡觉的打算,像是打定了主意要撑一宿。众人勉强陪着说了半夜的话,一过三更,玉瑁和玉珞便有些东倒西歪起来,玉璃体谅她们年小,命她们自去床上歇息,两人便如得了玉旨纶音一般,一沾枕头便睡去了。
只苦了玉言,玉璃不放她走,她也只能勉强撑着,虽然也觉得困顿,玉璃说一句,她便应一声,却浑然不知自己说的什么。
玉璃仍是精神百倍,絮絮地与玉言谈话,她看看众人皆已睡着,忽然冷笑一声,低语道:“二妹,纵然我嫁不成容王,你也莫想嫁与他——你一个微贱庶女,还是不要痴心妄想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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