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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为了这借粮的事,杨家村里里外外这个腊月过的都是暗潮汹涌。小五房的孩子们却都暂时还没有感受到前线缺粮给他们带来的压力,尤其是善桐,她的几个哥哥姐姐都不是爱玩的性子,善梧难得这样有兴致主动撩.拨,使得小姑娘越是兴致勃勃,追着哥哥一路跑回了二房居住的小院子,犹自笑道,“我现在还没长高呢,等我长高了,你就跑不过我啦!”
善梧和善楠相视一笑,倒是善榆气喘吁吁地笑话妹妹道,“等你长、长高了,梧哥自然也长得高,难、难道你想长得比男孩子还、还高?”
他弹了善桐脑门一下,道,“小、小心嫁不出去!”
善桐捂着脑袋,一时间却是怔然无语,榆哥还当自己敲疼了妹妹,忙又揉了揉善桐的脑门儿,低声问,“疼,疼不疼?”
小孩子的心思不深,有了玩的,往往把正事就抛到了九霄云外,要不是榆哥这一句话,善桐竟险些把祖母的那几句话给忘到了九霄云外。此时听到了嫁不出去几个字,顿时就想到了姐姐这老大难的婚事,以及祖母对诸公子的关注。
刚才海和叔还说呢,诸公子还没说上媳妇儿……
善桐转头又盼望了几次,才看到姐姐不疾不徐地掀帘子进了里屋。她又一扫屋内,见善榆善梧等人都没有留意到善榴进来,转了转眼珠子,便拉着善榴道,“姐姐,一大早累了吧?走,咱们上你屋里做针线说说话,今儿个,我不出门玩了,让哥哥们野去吧。”
善榴哪里知道善桐的心思,她笑了,“难得我们三妞口中会有针线两个字!”
见妹妹红了脸嗫嚅着不说话,她也就不为己甚,又嘱咐善榆道,“这几天村子里来了生人,也许有些是非,你们别往人多的地方走,天黑了就回来。”
见善榆点头,又吩咐善楠,“不要老读书,腊月里也松散松散。和梧哥一道找柏哥、桂哥玩,都是好的。”
长姐如母,王氏虽然不在,但善榴的这几句话说出来,也极有母亲的风范,众人都起身乖乖地应了。善榴这才带着妹妹进了里院,又派人到西厢把善樱请到堂屋东次间来,三姐妹围着炕桌,果真翻出了针线来做。
二房这三姐妹,说起来针线活最好的还是善樱,她虽然平时说话做事有些笨拙,并称不上灵巧,但手工却是又精细又飘逸,这才七八岁的人,就已经赶得上一般绣娘的手艺了。王氏就曾经夸奖过她,“你大姨娘伺候我的时候,是专给我做小衣服的,她做得最用心的小衣服,都没有樱娘随手绣的帕子好看。”
也因为有王氏的这一句话,善樱得了闲就常给母亲做些鞋袜,也为善榴、善桐做过小衣服。虽然进了西北一直生病,但如今在屋内将养得稍微痊愈,身边就又有了五六样活计,她低着头飞针走线极是专心。善榴也拿了个手帕一针一针地扎着,唯独善桐从小在女红上就极平常的,随手扎了一朵花,和善樱的稍微一比,又恨不得绞了,才绣了几针,她就忍不住打破了东次间内的静谧,一边对着阳光比线一边笑道,“姐,你没看到许家、桂家的少爷不知道,其实我觉得,许凤佳、桂二哥和桂含沁,都比不上诸大哥的稳重。”
她偏着头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或者桂二哥可以比一比吧,但许凤佳和桂含沁同诸大哥比起来,真是差得有十万八千里,什么百年世家的子弟——分明是是暴户家的纨绔子弟呢!”
善榴专心地扎了一针,轻声道,“是吗?你看着那个桂家二少爷那样好,这才几天,就叫起桂二哥了?”
要是别的小姑娘,难免就要红了脸娇嗔起来了。善桐却是根本没往歪里想,她大大方方地道,“说起年纪,桂二哥要比榆哥都大,说做派,也要比许凤佳、桂含沁都更像是个大人。我觉得他稳稳重重的挺值得尊重,就叫他一声哥哥。又有什么不对嘛?”
善榴住了针线抬起眼来,望了妹妹一眼,想要说什么,又叹了口气,只是露出一个笑来,低声道,“其实也没什么,西北毕竟和京城不一样,女儿家的讲究要少得多了。再说,你还小呢……再过几年,才要提回避的事。”
善桐还要再逼问善榴对诸燕生的印象,偏偏善樱又闪着眼睛问起了借粮使者中的这三个少将军,她只得将那天在河边、在小四房老宅子里的几件事略作交待,善樱听得眼神晶亮,托着腮半晌都没有言语。善榴看在眼里,心中倒有多了几分好笑:别看善樱比善桐还小一岁,心思可要比善桐活络多了。
只是一个四品人家的庶女,再活络又有什么用……唉,两个妹妹,真是各有各的傻。
正要将心思集中回手中的针线活计,耳边又听得善桐问,“姐,你不觉得诸公子生得挺俊的吗?我倒是觉得,他要比我们在京里见过的那几个公子哥儿,都俊俏得多。”
这句话倒是问得善榴一怔,她住了针线偏头想了想,才道,“没觉得生得特别俊俏?我都没怎么看他的脸……”
善桐心底一个咯噔,顿时就多了几分丧气。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亲人看亲人,都是越看越好看,越看越亲的。家里的这几个兄弟,都说不上多俊俏,可在善桐眼里,就觉得哥哥们不是虎头虎脑生机勃勃,就是白净斯文温文尔。虽说诸公子除了气质十分稳重之外,她也不觉得有多俊俏。但姐姐要是看得上诸公子,自然会附和自己一两句。现在非但没有附和,甚至连诸燕生的长相都要现去回忆。可见姐姐对诸燕生是没有一点好感,这样看来,祖母的盘算,恐怕终究还是难成的……
又想到姐姐刚才还主动问着自己,想要知道诸燕生是不是桂含春,善桐心里越肯定:和诸家比,姐姐只怕还是喜欢桂家。
想到桂含春可能会变成自己的姐夫,她心中倒觉得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得劲,可要细琢磨,这感觉又冰雪一样地消融了去。左思右想才要讪讪地说几句话为诸燕生圆场,善樱已经笑话她,“三姐是不是看上人家诸公子了?怎么三句话不离他!”
这话还好是闺中女儿玩笑,善桐心胸也大——且又实在是小,不然其实很容易就招惹出口舌来。善榴眉头微微一皱,看了善樱一眼,却没有多说什么,善桐已经笑道,“哪有,我就是觉得他厉害得很。和檀哥一样的年纪,已经办下了那么大的事,又帮着家里人出门办差了。这么年轻就这么厉害,等到他到爹这个年纪,岂不是厉害得可以飞天遁地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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