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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延昌沉声打断了老夫妻两个,“就算清如真那么可怕,以后她在京城,你们在老家,两地相隔千里之外,她也是鞭长莫及,何况当中肯定有你们不知道的事,等我查清楚后,自然你们就明白了,就更没什么可怕了,为什么不能回去?”
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心,“你们真以为我在京城很容易,日日都在享福么,帮不了我分毫、从来不体谅我分毫便罢了,还要一再拖我的后腿,生生把好好的女儿给我养成了仇人。你们可别忘了,这么多年以来,你们吃的穿的住的都是祝家的,对她好一点儿怎么了,我真是……呼……”
说到最后,烦躁得说不下去了,惟有重重的喘气。
施二老爷见大哥生气了,小心道:“大哥,不是我们不体谅你,实在是清如现在真的很可怕……说来说去,都怪金氏那个贱人!可贱人已经死了,事情不发生也发生了,我们也真的怕了清如,不敢再回去了,大哥,你千万别不管我们。大哥是不是怕大嫂容不下我们?我们可都是你的骨肉至亲,大嫂就算出身再高贵,既进了我们施家的门,便是我们施家的人,我们也是她的骨肉至亲了,她要是容不下我们,就不怕旁人知道了,说她不贤不孝么!”
施老太太则哭了起来,“老大,你难道真不管我们了?清如不发话,我们真的不敢回去啊,她现在那么厉害,什么都知道,还摆明了要为当年祝氏的死报仇……你此番接她上京不说是因为给她相看了一门好亲事吗?那好歹等她出嫁了,你再安排人送我们回去,成吗?不然就先找个真正的得道高僧作法,让她变回从前后,我们再回去?”
施延昌冷着脸不说话,意思很明白。
施老太太就哭得更厉害了,“竟然这样也不成?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我们可是你的亲爹娘亲弟弟啊,你忘了早年家里穷,我们都是如何吃的穿的都先紧着你,你弟弟又是如何把念书的机会让给了你,你才会有今日的?早知道我和你爹砸锅卖铁就是今日这样的下场,我们当初还不如对自己好一点儿,有好的都先紧着自己,那纵然今日就死了,好歹享过福了……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劈一道雷下来教训教训这个不孝子吧……”
哭着哭着,竟还滑到地上,又是捶地又是捶胸的嚎起来。
简直恨得施延昌想伸手去捂她的嘴。
他怎么就忘了,自己的娘一旦撒起泼来,究竟有多难看,有多烦人了?
他还想反驳她,他有今日全是靠的自己刻苦努力,靠的已故的岳父一家,与本家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可在他做了那样对不起已故妻子和岳父岳母的事之后,这话他哪还有脸说出口?
施延昌只得沉声妥协:“我这便去见清如,问一问她到底是什么想法,等问清楚后,再从长计议吧。”
说完便要出去。
施老太太却还不让他走,自地上爬起来拉了他道:“什么长议短议的,张氏就算是公主,也没有不敬不养自己公婆和小叔子的道理,何况她还不是公主,你怕她什么,还是你又有了媳妇儿忘了娘了?不怪那个李妈妈这一路上敢那样对我们,倒像她是主子我们是下人,可见都是张氏平时便不将我们放在眼里,她一个下人才敢有样学样,这么嚣张!我明白告诉你,就算这次清如没有变厉害,我也要一起进京来享福的,张氏若敢不孝,我就敢去衙门告她,再不济了,我吊死在你们门前总使得吧,到时候你不但得丁忧,名声还坏透了,我看你以后还怎么当官,张氏又还怎么嚣张!”
对着自己的儿子,施老太太有恃无恐,还是很能说、很敢说的。
至于她这些话,虽都是她心之所想,要让她这般有条有理的说出来,她却没这个本事,大多都是当日李妈妈不同意他们一道进京时,施清如与她说的,她如今拿来用倒是正好了。
施延昌已是不耐至极,一面抽回自己的手,一面道:“我说了会从长计议,娘还想如何?我现在只听了你们的一面之词,总要让我也问一问清如,再做定夺吧?”
施老太太还想再说,她这一路上也算忍够李妈妈了。
施老太爷却不让她再说了:“好了,让老大先去见一见清如,父女两个先说说体己话儿,横竖是留是走,都不急在这一时。”
施老太太这才悻悻的没有再说,放了施延昌出门。
施延昌一出门就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心里的烦躁却是有增无减。
还以为父母和二弟只是进京来看一看,小住几日便会回去,那明日他把人带回去,张氏应当不会说什么,可他们竟是打算自此长住不走了,这可如何是好?
万幸据他们说来,还是想回去的,只碍于清如不敢回去,那只要清如同意了他们回去,不就从根子上解决问题了?
他且先见一见清如去吧。
做贼心虚
施清如回了自己的房间后,便好以整暇的吃着茶,等候起施延昌来,等他知道了一切后,肯定会立刻来见她的。
果然不多一会儿,就听见门外传来了施延昌的声音:“清如,是爹爹,爹爹能进来,我们父女说说话吗?”
施清如便吩咐桃子,“去开门吧,开门后自己找地方歇息去,一个时辰后再回来。”
桃子应了“是”
,给施延昌开了门后,便自顾离开了。
施延昌不由皱了眉,进屋后与施清如道:“清如,你这个丫头看起来很是不懂规矩,回头给打发了,爹爹另给你挑好的使吧……这些年委屈你了,都是爹爹不好。”
施清如淡淡道:“我这丫头我才买了一个月不到,规矩上是还欠缺了些,可我觉得挺好的,就不劳老爷费心了,老爷请坐吧。”
别说给施延昌行礼了,连身都没起一下,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什么叫做“有其主才有其仆”
。
施延昌眉头又是一皱。
然对着这样的施清如,看着她肖似祝氏的容颜,他竟是半点硬气不起来,半点父亲的架子也摆不起来。
只得一撩衣袍坐了,道:“清如,我才听你祖父祖母说了一些前阵子发生的事,咱们既是父女,又都是明白人,便明人不说暗话了。我想知道,当年的事你都是自哪里知道的?你以那样的法子吓唬你祖父祖母,又是谁教你的,袁妈妈吗?她虽是你娘的奶娘,你也不能只听信了她的一面之辞才是,你还小,不知道这世上多的是人为了钱财,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施清如早知道施延昌不可能像施老太爷施老太太等人那么好糊弄。
好在她已提前想好了说辞,“老爷说得对,‘明人不说暗话’,那我便不瞒老爷了。首先我要声明,我是人,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什么鬼啊怪的,所以老爷不必怕我,至于我为什么会忽然间变了一个人似的,——祖父祖母他们应该是这样与老爷说的吧?却是因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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