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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回忆与现实（第1页）

万坛的家乡位于城西，这是他心中永恒的印记。翠绿无垠的田野一望无际，古朴的小磨坊矗立其旁，汾易河宛如一条丝带般蜿蜒而过……

尽管在字里行间，他未曾流露出对家乡的思念，但那份情感却如涓涓细流，悄然流淌在语气中。也许，他思念的不是毛城，而仅是回忆里的那片土地。

“你是否愿意回到毛城？”

毛城的日子对牧己而言，如同煎熬。身体的疲惫，尚能通过休息来消解；但心灵的折磨，却如重重影子般与日俱增。

万坛沉思片刻，摇头道：“我不会回去。在寨子内生活了三年，我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他抬头仰望，蓝天如洗，朵朵白云点缀其中。他宁愿永远放逐在外，站在远处遥望着记忆。岁月悠悠，他已从稚嫩的孩童成长为麻木的青年，儿时的美好回忆，也随着父亲的死去，渐渐模糊……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只求不再痛苦……

我未曾踏足城西那片田野，但听闻那里有成片的原野，与屋舍相连，水车缓缓转动。

我自幼生活在城东，整日忙碌于药材的晾晒与分类。偶尔前往城西，也只是在市集中心匆匆购买些小麦，毛城广阔无垠，我尚未能走遍其每一个角落。但周围大多数的邻居，基本上都大差不差，他们大多欺软怕硬，既自私又爱攀比；对毛人恭恭敬敬，对有靠山背景的皮人胆小如鼠，对同等的皮人好勇斗狠，对温良的皮人欺压占利……

从他们行为的背后，我总能窥见一个个身影，感受到一种又一种情绪。那是人性本身自带的自私，每当皮人之间生争斗，他们总是欢呼赞许，对最后的胜者赞不绝口，并将他们当成自己。

……

此刻，童语、辛连绵、严先事三人起身，拉着关押大黑熊的囚车，羽马嘶鸣，缓缓起身。

“我们要出了……”

范蓝、常石岩推着关押小黑熊的囚车，紧跟其后

他们须要在天黑之前，赶到青金林，再过夜。从这里到那，大约有三十里的路程。路程不算太远，但其中大部分都是崎岖的山路。他们沿着斜坡而下，转瞬到了溪沐涧。有囚车，又绕道过化草山，往前行了一段较平坦的小道。前方一条铺满月牙草的小径，从山坡一直延伸到平坦的山脚，蓝黄色的花朵沐浴在阳光下。月牙草，长得似竹非竹，绿色的根茎上托着蓝色的花瓣，花瓣内部系着一条条白色的丝绦，最中央是黄色的花蕊。不用牧己他们的马车会轻易碾死这些看似娇弱的花朵。即便他们拔起了月牙草，放在烈日下暴晒，这些顽强的生命也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才会枯萎。

远处的草丛深处，一只雪白的兔子竖起了圆滚滚的身躯，它转动着脑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紧接着，另一只兔子也站了起来，双腿支撑着身体，嘴里还嚼着青草，东张西望。这两只胆小的兔子，听到了周围的动静，正在紧张地姜结漫步于其中，采摘着花朵，轻插在刘浅光那如墨般乌黑的秀上。刘浅光羞涩地垂下眼眸，抬手欲将那花儿摘去，却几次被姜结拦下。她转而追逐起姜结，也欲在她的间点缀上蓝色小花。然而，刘浅光手中的月牙花却似乎与姜结的丝无缘，始终追逐不上。她忘却了上原本要拔下的花朵，双足踏在繁花似锦的山野间，立体的五官仿佛近处的山峦，忽然有了一抹柔美。

马车仍然悠然前行，尤利、常石岩、范蓝、严先事四人时不时回。他们本是形单影只，此刻却在这欢声笑语中，心底荡起了一层层涟漪。他们的视线中，那满山遍野的繁花似锦已不再是焦点，耳边只留下了清脆如银铃的笑声。

牧己好似又看见了小青草红润的脸颊，仿佛她就站在前面碧绿的青草处，正朝着自己微笑。狄成满微仰着下巴，满是思念的眼神越过了高山，饱经风霜的脸庞遥望着远方的毛城，写满了对过往的追忆。过了少许，狄成满的目光落在脚尖前青翠的草路上，前方的万坛引着羽马，走在牧己身旁。莫立易还是与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样，待在队伍边缘，如风一般淡漠，但又像风一般执拗。

囚车的车轮在草地上滚动，格拉格拉的响着。上面载着仍昏睡的大黑熊和小黑熊，咕噜噜地驶过了草甸子。野草在风中摇曳，小蓝花在绽放，歌唱出醉人的歌谣。那歌声在山谷间飘扬，飘荡在大黑熊和小黑熊的梦中，飘飞在前行的人心底，那是一自在幽静的曲目，里面填充着一个又一个美好的梦境……

远处的草丛深处，一只雪白的兔子立起了圆滚的身躯，脑袋转了半圈，观察起周遭的情况。旁边另一只兔子嘴里仍在嚼着青草，东张西望。

胆小的它们听到了动静，正在查探是否有危险。判断是留在这继续进食，还是离开……面对不断逼近的十几个讨厌的庞然大物，它们鼓起了腮帮，极不情愿地咽下了最后一口鲜草，最终决定，还是向远处其他的鲜草进军。

它们肥肥胖胖的身体，在青草中蹦蹦跳跳，身影显得格外显眼。尤利双眼一亮，嘴角微翘，摸了摸肚子，是饿了！他向常石岩投去一个眼神，走到空囚车上，取下一张绳网。

绳网呈暗灰色，是用麻绳和铁丝精心编织而成，用来捕捉兔子，实在是大材小用。然而，尤利却毫不在意，他拖着大网，猫着腰，慢慢靠近兔子。忽然，他站直身体，双臂一挥，一张巨大的网铺展开来，遮天蔽日，把那十几只兔子全都笼罩在了网下。

尤利拍响了手掌，蹦跳了过去。

兔子们正在进食，忽然感到被什么不痛不痒的东西砸到了，愣地抬起脑袋，紧接着，它们咕咕叫了两声，就很生气，几次三番有人打扰进食，纷纷吐出嘴里的青草，露出牙齿，要咬断绳索。但是，它们根本咬不断金属，松开嘴，喷气地哼了一声，圆滚滚的身体挤动绳网，回头不屑地瞥了尤利一眼。兔身优雅地一跃，再次钻入草丛，不见踪影。

尤利揉了揉眼睛，看着这些看似肥胖的兔子只左右晃动了几下，钻出了绳网，他这才意识到，这些兔子看着外表圆润，实则水分很大。

“常石岩、严先事、童语……快，抓住它们！我们可以烤兔肉当晚餐，兔肉老香了……”

尤利又奔跑追上，一个飞扑，成功地将一只雪白的兔子压在了身下。兔子张嘴抬起长长的门牙，露出长长的门牙，咬向了尤利裸露在外的小臂。

“啊——！“尤利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伸手抓住野兔的两条后腿，要把它扯下来。但是，野兔尖牙紧咬住尤利小臂上的一块肉，似要将它连皮带肉一同撕下。

尤利心中一急，用力挥动手臂，试图通过拍打兔头迫使它松口。但野兔的嘴巴像是铁钳一般，丝毫不肯松动。在持续的挣扎中，尤利的手臂开始流淌出鲜血，那鲜红的液体难吃又难闻，野兔这才松开了口。

终于，在疼痛和鲜血的双重逼迫下，野兔不得不松开了它的利齿。尤利提起兔腿，又抓住了它两只粉绒绒的耳朵。野兔四条小短腿乱蹬，仍不忘逃跑。

眼见着逃脱无望，野兔放弃了挣扎，它嘟起嘴巴，出咕咕的叫声，仿佛在向神灵诉说着自己的悲哀。而在这祈求声中，尤利却得意地笑了起来，那声音中充满了胜利的喜悦……

辛连绵、常石岩、童语、范蓝与姜结纷纷褪下外罩，也投身这场猎兔的战局中。他们逼近野兔，仅一步之遥时，双臂一甩，衣裳如羽翼般覆盖在野兔之上，像熟练的匠人揉捏面团般，将野兔滚成了紧致的棍状，抓紧两端提起，接着松开一端，就将野兔抖进了麻袋内。

万坛、牧己、刘浅光、莫立易以及武河等人，也不推车了，都跟着去抓野兔了。

单泊望天色尚白，跃上囚车的横梁，与狄成满并肩而坐。他们二人一同凝视着下方这群年轻且充满活力的身影，眼中满是追忆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