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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斯科街头,人流攒动,世界各地的球迷齐聚一堂,共同享受四年一次的欢愉的激情。从卢日尼基大球场一出来,刚和达尼埃拉看完了世界杯揭幕战的我就收到了父亲的微信通知,马上就是欣欣的预产期了,要我抓紧时间赶回来。回到北京,已经是凌晨时分了,再赶到医院,在产房门口我看到了焦急等待的父亲和同样踱步的老王,老王是以舅舅的名义出现在这里的,我和父亲交谈了几句,又抽了几支烟,等了差不多有一个多小时,产科医生报来喜讯,是个男孩。父亲自然是由衷地高兴,想比思思出生时我满不在乎的态度,这次虽然也是要装作孩子爸爸的样子,但我多少还是为老爷子高兴,毕竟父亲脑袋里传递香火的封建残余要全部改正过来还是有相当的难度,这次欣欣为我们陈家生了个大胖小子,也算是了却了父亲心头的一大愿望。父亲以66岁的高龄再次当了爹,可谓宝刀不老,我这个当儿子的,也是为数不多的知情人,能够看得出父亲表面上很显露出的得意。当然,这还要感谢欣欣,这次有计划要孩子前做生育检查,医生说她是并不多见的易怀孕体质,这也就不难解释父亲每每能够一击而中,老来得子了。父亲给孩子起名叫做陈恩,和姐姐加起来就是思恩,我心中难免有些嗤之以鼻,到底是思谁的恩呢?妻子产后坐月子这段时间都是父亲和老王一起照顾她的,我自然是和达尼埃拉到处游山玩水,整个中国几乎都玩遍了。到了8月份,我和妻子终于正式办理了离婚手续,在朝阳区民政局见到她时,还是我在恩恩诞生那天后次见到她。她留着黑色的齐耳短发,化着淡妆,身材以惊人的速度瘦了下来。我们也算是好聚好散,和其他来办理离婚的夫妻不同,一路上没有争吵和激烈的言语交锋,她还向我展示了手臂上的新纹身,上面是儿子陈恩的字母缩写和出生日期。自此,我和杨欣欣的法律关系从夫妻变成了前夫和前妻,我们再也不用在婚姻的框架下来束缚自己了,我想我们是由衷愉悦的。我回首起我们6年多的婚姻,在第七年的七年之痒前终于了断了,到最后我都没有感到过我的前妻杨欣欣真正爱过我,哪怕我曾经是如此爱她。离婚是我们必然的结局,而在发现了欣欣对父亲异常的情感后,我也决意撮合两人,的确杨欣欣光从外表就会引起许多男人的想入非非,更别说一个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欲火炽盛到快要爆炸了公公了,我推动他们之间的结合,从其种方面讲对父亲来讲我尽孝,对杨欣欣来说不也是在“爱”
她么,在婚姻的尽头,我对她的爱也算是有始有终了,想到这里对当年那些往事种种也算是彻底遗忘了。当月月底,我在罗马的西班牙广场当众单膝下跪向达尼埃拉求婚,对于含蓄内敛的国人来说,可能这种行为与逼婚无异,但对于达尼埃拉这样的拉丁女孩来说,却是再受用不过了。在被公司冷藏渡过了相对清闲的两年之后,新的任命下来了,由于我之前在南美大区取得的出色成绩,以及我精通英语和西班牙语的背景,公司决定派我前往巴塞罗那,以西班牙市场为基础,在整个南欧布局。同时我也递交了移民申请,达尼埃拉的两年在华留学生涯到年底也即将结束,取得了双学士文凭的她决定和我一起移居西班牙,她作为南美西语系国民,拿西班牙国籍的速度要比我快得多。时光荏苒,到了年底,我移民申请的批复已经拿到,我卖掉了在北京的两套房子,一共拿到手差不多四千万,再加上一些零散的积蓄,给了父亲和欣欣差不多一千五百多万。离开北京的前一天,我来到了父亲和妻子现在所一起居住的北五环复式豪宅里,离婚后这套房子被判给了妻子,屋子内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再次见面时,我和杨欣欣之间已像是释怀坦然的老友,交流止步于寒暄,仿佛过往6年多的婚姻记忆早就被淡忘了。父亲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激动,移民意味着离别,本来作为父亲唯一的儿子,我理应得到父亲的不舍和思念,但是现在毕竟父亲又有了其他年幼的子嗣,有了新的家庭,况且西班牙离着远隔着半个地球的南美不同,不需要转机,真有重要的事情还是可以团聚,平时也可以微信视频通话。科技的日益发展缩短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但这只针对一部分人,对于有些人,譬如我和杨欣欣,就像两条相交过后的二次函数曲线,只会越来越远。我看了看在一旁陪着思思玩耍的老王,我知道他在父亲和欣欣之间的作用,他虽然无法超越父亲,却也在杨欣欣的心里有着无法替代的作用,唯一成为无足轻重局外人的,只是我而已。几番荒唐后,老王倒成了这个新组建的家庭一份子,让这个重组家庭更加诡异。巴塞罗那的晴空总是那么灼热,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慵懒的浪漫。圣家族大教堂前,我和达尼埃拉拍摄了婚纱照,这种中国风格的现代习俗引来了许多当地人好奇地围观,他们有人喝彩,有人不解,还有巴塞罗那街头巷尾处处可见的小偷们,都成为了我和达尼埃拉婚姻的见证人。伊比利亚半岛的温暖阳光,催促了我的新生。不同于拥有漫长寒冬的北京,巴塞罗那几乎就是四季如春,我和达尼埃拉的婚后生活与婚前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我们同时适应着这里缓慢的节奏,享受着当下的生活,我这才发觉,年近不惑,自己终于拥有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或者说,这才是生活。达尼埃拉并没有因为婚姻到来的关系而对我有什么要求,这种一如既往的爱情,让我如沐春风,直到第二年的春天,我才突然记起远在中国的父亲和杨欣欣,有了些许挂念。4月底的一个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我过世多年的母亲,她向我托梦,问我过的好吗,问父亲过得是否还好,当我正想要回答她的时候,梦就醒了。我逐渐变得有些惆怅起来,毕竟母亲去世那么久,这样托梦给我,冥冥之中似有所指。虽然已过清明之际,但我还是不顾达尼埃拉的劝解,独自踏上了返乡的旅程。达尼埃拉对于扫墓这种中国文化也算是能够理解,虽然没有同我一起前往,但是也只是嘱咐我要注意安全,便不再多说什么。做了整整一晚的飞机回到北京,然后又直接转机到了济南。我的计划是先扫墓,然后回巴塞罗那前,再在北京探望一下父亲和前妻欣欣,看看他们这半年过得如何。出机场的那一刻,耀眼的阳光洒向大地,照的我不由得举起左手遮挡一下阳光。两年多了,我终于又一次踏回了齐鲁的大地。我没有久做逗留,从长途汽车站坐车回老家又花了差不多整整两个个小时,一路颠簸疲惫,已是午后了,老家的村庄渐渐引入眼帘。路边笔直的树林挺拔高耸,几条大路和小路曲曲弯弯蜿蜒而行,令人心旷神怡。老家村里还是显得很萧条,毕竟村里的年轻人都到大城市里打工去了,留下的是为数不多老弱妇幼。当我快步走到离家一里母亲的安息之处的时候,却发现母亲的墓地不见了!原来的坟堆现在只是一处再平常不过的平地,我再三确认,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毕竟前年年初我还来过这里祭拜过母亲,现在这里的样子,莫不是家里被人扒了坟?我件想到的事情就是先回村子,问问老家的邻居都发生了些什么,快步走在路上,刚想起给父亲打一个电话,就正巧遇到了好久不见,正在下地干活的二舅。二舅告诉我两个月前还没到清明的时候,父亲把母亲的墓地给挪走了。“挪走了?什么叫挪走了?”
我一脸不解,还被蒙在鼓里。“就是你爹把你娘的墓给移走了,说是要给她新弄一个墓地。咋?你爹没和你说?”
二舅看着一无所知的我,悉心解释给我听。“没有,我刚知道。”
我摸了摸脑袋“移哪儿去了?”
“嗨,我说还是大伟你聪明,不愧是咱们村子里个大学生,这个问题关键就关键在这里了。”
二舅故作神秘。“二舅你可别卖关子了。”
“你爹把你娘的墓给移回河南去了。”
“河南?为啥啊!”
“还为啥啊,你爹是倒插门女婿你不知道?”
“这我知道啊,可我妈的墓地,他干嘛移回河南去,我妈又不是河南人。”
“这就得问你爹了,我估摸着是你爹给将来自己和你妈葬到一起做准备。”
“那将来他百年以后,一起和我妈葬在这里不就完事了!”
我感到难以理解。“你们年轻人啊,不懂以前那些破事。”
“以前咋啦?难不成我爹这招来的上门女婿还被人瞧不起啊。”
“对咯!你爹年轻时候,没少被人说是吃软饭的。”
“嗨!这都什么年代的事情了!我爹还在乎这个?”
“那可不嘛!行了大伟,晚上到二舅家吃顿饭。”
二舅似乎没把这件事看的太重,但我却不同。尽管二舅盛情邀请,但我却也一心要找到母亲的墓地祭拜,并把这件事情一探究竟,于是就婉言谢绝了二舅,很快就坐上了去济南的客车。到了济南,已经是晚上了,只能先在济南的酒店过一夜,吃完饭,才终于打通了父亲的电话。“爸,是我。”
“哦,是大伟啊。”
“我问您个事儿,我今天回老家扫墓了,二舅说你把我妈墓移到河南去了,怎么回事啊?也不和我说一声。”
“哦,这事,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想你不是在国外嘛,唉,怎么你回国啦,也不来北京看看我们。”
“我说的是你把妈的墓移走这么大的事儿,事先应该和我商量啊。”
我有点生气了,父亲虽然一直以来说一不二,但这次多少有点过分了。“对不起啊大伟,这事是我的不是。”
“爸,我这次回来就是给我妈扫墓的,你就告诉我现在给移哪儿了吧。”
没想到父亲很快就承认错误了,让我也不好深究。“就咱河南老家,小时候我一直带你去的。”
“具体位置呢?”
“村后头不是有座小山坡儿,绕过去你就能看到了,我给你妈买了好大一块地。”
父亲大致指出了位置方向,但还没多说几句,就隐约听到电话里老王的声音。“行了大伟,我还有事儿不和你多聊了,代我向你妈问个好。”
还没等我回答,父亲就把电话给挂了,估计又是老王催着父亲打牌去了。我也无可奈何,只能先合计在济南住一晚,明天一早先坐高铁到鹤壁,再转车到父亲老家的村子。第二天先坐高铁,又连转了两部长途汽车,绕了半天的山路,坐了好久才下车到达了目的地,已经是过了晌午,看着周围的环境,不禁让我有些头疼。低矮的平房,黝黑的门洞,时不时还从门洞里传来的狗叫声,脚底旁还堆放着一小堆的食物垃圾,腐烂的西瓜皮上飞着成群的苍蝇。父亲真正的老家就在这儿了,实打实的全国贫困县里也算不上号的小村子,打开手机,4g信号居然降格到了2g,同样是农村,和山东老家那里差远了。尘土飞扬,灰蒙蒙的天,一辆拖拉机慢悠悠地开了过去。我也是好久没来过这儿了,估计能有快二十年了,虽然这里不像经济条件较好的地方那样飞速发展,日新月异,但毕竟多年不曾踏足,一切还是感到陌生。依照父亲昨天电话里说的大致地理位置一路寻去,外加我多年前的模糊记忆,居然没有迷路。走过曲折的山路,估计又是有一个多小时,我终于来到母亲的坟前。相较于从前相对简陋的坟堆,如今新的墓地显得气派多了,占地面积比从前扩大了十倍都不止,正中心的位置,崭新的墓碑上新刻着母亲的名讳,甚至还有母亲生前的黑白照,仿佛她老人家音容犹在,看着静静的坟墓,一时间我热泪盈眶。“妈!”
我稍微有些哽咽出声“儿子来看你了。儿子不孝,自己在国外过着逍遥的生活,却孤零零的让你一个人在这里,不知道来看看你。”
父亲和杨欣欣的事情,我很早之前就“汇报”
给母亲的在天之灵过了“现在我过的挺好的,爸也挺好的,我们都组建了新的家庭。”
我把带着的水果等贡品一一摆在母亲的墓前,又上了三支香。“爸和欣欣过的挺好的,虽然我不在国内了,但是爸的晚年有人照顾了,您放心吧。”
我不停地和母亲对话着,或许她在天有灵能够听见“这几年我事业也特别顺利,对了,这次欣欣又给爸生了个孩子,是个大胖小子,您终于可以宽心了,咱们陈家有后了,您在天有灵,还要继续保佑我们,日子过的顺顺利利,太太平平。”
“今后,虽然我现在人在国外,回来不方便,但是我有空就来看你,陪你说话,给你解闷。”
把自己的心里话全部说了出来,不知说了多久,时间长到这次从西班牙回来终究不虚此行。今天,我终于明白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待”
是什么涵义了。我擦干眼泪,整理了一下衣服,向村子走回去。我本意是坐六点的最后一班汽车回鹤岗,再在鹤岗留宿一晚,明天再回北京,刚到村口,却不想正好遇到了正在抽旱烟的村支书魏叔。魏叔六十出头,在村里已经当了快二十年的村支书了,和父亲关系一直还不错,打小便很照顾我,是我在河南父亲老家的而这个黑寨村里为数不多还算熟悉的人。魏叔认出我很是惊讶,然后是欣喜,自从十八年前高考完和父亲一起回来过一次后,我还是次见到魏叔。正值晚上做饭的时间,村里的渺渺炊烟升起,路上却难见几个人。多年未见,自然是有好些话要唠,魏叔客气地把我请回他家,一栋自建的三层小楼,在这个贫困偏远的村子里最,毫无疑问是气派的建筑。正赶上饭点,魏叔和他的媳妇儿王婶硬留下我吃饭,我也只好不客气了。酒足饭饱之后,魏叔又和我唠起了家常,话题确不经意间提起了我的父亲。“大伟啊,恁爹真是好福气,有你这么个有出息的儿子!”
魏叔由衷的说道,丝毫没有抬举我的意思。“俺家大刚就不行,和你差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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