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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PART II18 听海（第1页）

18《听海》

“写信告诉我

今天海是什么颜色”

——林秋离作词，张惠妹演唱

但生活却从来都不会只按照我们预设的剧本往下演，意外这个不之客，总是不请自来，且强行加戏，让我们不得不重新调整剧本，含悲忍泪，也得让这出戏能再演下去。

春节过后，雨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阳心疼她，就跟她说暂时别去上班了，安心在家养胎吧，雨却不忍心看阳总那么辛苦，就跟阳说没事的。邹锐本来也说让雨好生在家休息，但雨就是不肯，于是说那雨这段时间就只需接在BJ的工作就好，需要出差的事情就不用雨去跟了。阳跟雨说，那这段时间上班就别挤公交地铁了，就打车吧，咱也不是花不起车钱。雨说，好。

意外就生在出租车上。有天早上雨在路边拦了出租车去上班，BJ的早高峰时间本就可怕，雨也跟司机说了我不赶时间你慢些走就好，司机看了雨的身形也知道开车要格外小心。可在BJ的马路上，就是你自己再小心也架不住一大堆人不小心，果然那天路上就来了辆横冲直撞的奥迪，不管不顾地愣是贴着小心行驶的出租车就直接挤上了应急车道，把出租车的右车灯都给挤歪了，刮蹭应该也是不可避免的了，但那奥迪竟然根本就没有要停下来查看一下的意思，蹭过去了就一路扬长而去，出租车司机一下子就急了，也不管不顾地就挤上了应急车道，加去追那辆奥迪，连雨在后排痛苦地大叫都没在意，那奥迪看身后竟有辆出租车在追，它也更是较了劲，偏不让你追上，于是两辆车就在应急车道上展开了生死时，好在最终奥迪跑了一段，快要到出口时遇到那出口已然堵得水泄不通，只好停了下来，出租司机气冲冲地开门下车要找奥迪车主理论，这才听到雨在后排强挣着喊出的救命声，然后才现大事不好，好不容易在交警的帮助下把雨送到了医院，却为时已晚，雨和阳还差几个月就要出世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这个打击，让阳和雨一下子全都懵了，完全反应不过来。我和璟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除了紧紧地陪在他俩身边，甚至都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影视剧里看过的再多桥段也不可能变成那一刻我们身体里的经验。作为最亲密的朋友，除了陪着他们颓废（说实话这事出了也着实让我们俩够颓废的），又见招拆招地防止他们过于颓废，我们也不知道我们还能做些什么。

倒是阳恢复地比我们仨都还快。孩子没了一周后，阳很郑重地说，他准备跟雨把婚礼提前办了，原本两人是打算把新房子的事落停了能入住了再办的，“这是我欠她的，也是我现在唯一能让她安心的事了吧。”

阳说。

我和璟都说好啊好啊，雨什么都没说，但也就当是接受了。我们理解雨的心情是难以这么快就走出来的，于是我和璟就主动开始帮阳一起张罗婚礼准备的事情。一个月后，婚礼那天，阳在台上对雨说：即使你失去了全世界，至少你还有我，我有了你，也就有了全世界，然后两个人抱着哭的泪雨滂沱，哭成了傻逼。

我和璟都懂，这誓言和眼泪里包含了什么，代表了什么。

老刘也难得体贴，对阳说：要不你最近歇一歇，跟雨去度个蜜月散散心吧。阳和雨一商量，觉得也是需要换个环境换换心情，只是跟我和璟说，要不你们俩也一块儿去吧，咱们去趟泰国如何？我和璟一想，也行啊，反正我俩也没去过泰国，一起去玩玩也挺好，再说万一他俩旅途上还是老想起伤心往事，我俩在旁边还能及时开解劝慰一下。

璟跟凌晞一说，凌晞也蛮通情达理，就说你踏实去吧，照顾好朋友。我在旅游上向来是个没主意啥都行的人，阳和雨始终还没缓过劲来，于是订机票订酒店订攻略的事情就由璟包下了，我说到时我负责担任翻译就好。我们赶在五一假期到来之前出，这样避开黄金周，机票酒店都相对便宜一些，凌晞也给了璟一些攻略建议，两周后，我们就正式踏上了行程。

我们的行程共七天，从BJ飞曼谷然后直接转机去普吉，在普吉和皮皮岛各玩两天然后回到曼谷，在曼谷再玩两天后飞回BJ。

苏瓦迪卡。泰语中“你好！”

的意思。

胸前别着紫兰花的漂亮空中小姐双手合十，微笑着迎接在机舱门口，我们的七天六夜的泰国之行就正式开始了。经过前前后后差不多七个小时的行程，我们便到了普吉机场。

两程飞机上的空中小姐各自都有让我们美得目不转睛的魔力，饶是像我们这几个饱览了娱乐圈一众美色的人，还是要猛地睁大了眼睛，止不住地赞叹。但一到普吉机场，我们的眼睛就睁得更大了，那机场外居然就已经是传说中的椰林海波无际无垠地展开！

而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接下来的几天，我们才算是真正领略了，什么叫做海。

我对海是有一些情结的。每当压力来临时，总渴望到海边去松一口气，展一展眉。第一次见到海还是在一个还会为了感情而自我作贱的年龄，被作贱的我然后来到了青岛，在大海前，很自然地就有了心胸被打开的感觉。后来经历了一次工作上的变故，在两眼一摸黑之际我又去了海边，果然，回来后心情舒畅，人生原来就是这样没什么大不了的。

所以这一次我又是对海特别的期望，也希望即将面临的无垠大海，同样可以解开横亘在阳和雨心里的那道郁结。

而乍一见到泰国的海，心底又蓦地生出一些不自觉的敬畏来，似乎，这才是传说中的那片海，那片庄严而神秘，博大而精深的海，尤其当我穿行在当中时，总有一种人生无垠、深邃变幻都在眼前摊开的感觉。

在普吉，我们对海还只算是做了一次远眺，其时海就在我们住的酒店后面，我们入住后放下行李就跑去了海边，只是那片海看上去却有些潦草。第二天租车去了著名的Viepoint，海是够精致了，可惜也是看得见摸不到的。凌晞给的攻略说，去皮皮岛看海才更有意思，于是我们又在普吉当地报了一个两天的皮皮岛trip。

从普吉出前往皮皮时，天色已经开始有了雨意。浅灰的天际上，最初还能有青、白、绿、蓝的相间，越往深处，便是一望无际的深灰，或者说是墨色，拍出的照片也是一种水墨画的意象。一路上果然飘起了细细的雨。细雨中的深海，是深沉内蕴的模样，看似风平浪静，但谁又敢低估那淡灰色表面之下深不可测的部分？

一路上雨停停歇歇，海的颜色也次第分明，走一程，便是一程风貌，一种风姿，随着天幕的阴晴转换，或是大家闺秀般的，或是清水佳人般的，持重且含蓄，矜持而阴郁。到得皮皮，才又于刹那间回复作清鳞鳞的水来蓝格盈盈的天，还没靠岸，就看见黑不溜秋的本地少年们蜂涌戏水在河边，光着上身的白人小伙们在长长沙滩上意气风，靠着船舷就能看到色彩斑斓的小小精灵们在清透碧波下欢腾游弋，胸腔中憋了两个多小时的那些未知的紧张，终于脱口而出，一抒胸臆。

而海的多姿多彩则在第二天的海上一日游中得到了充分的展现。早上出时天色正好，自然是碧波万顷，蓝天白云。行至monkeyBay，海面上已开始有了层次的间替，近沙滩的地方浅浅如玉般的绿，放眼处则是清澈的蓝，而停下浮潜的地方则分明是深重的翠绿，翠海不寒。离开翠海，便进入海的纯蓝，明艳艳的纯蓝，而一座座孤岛过尽，又见远岸上的椰林阵阵，明艳的翠绿仿如翡翠浸泡在一汪碧水中，饱满的绿汩动着要流出来的透明的汁液，望一眼便可醉人。然后颜色又渐次浅出，一直浅到最美的BambooBay，翠的林，蓝的天，白的云，黄白相间的沙滩，包围着浅幽幽明晃晃的海，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绿，间或又有一种淡到极的蓝，偶尔还穿插着一片神奇的黄，用镜头逆光望去，便又是碎金色一片，那是最美的BambooBay。

我们去的时节正是泰国的雨季。阳光极为配合的完成了我们的海湾funtrip之后，我们依计划又要从皮皮返回普吉。我们还在皮皮镇上忙着最后的淘货之时，大雨已经开始不停地下。刚开船的时候，雨势稍歇，虽淅淅沥沥，却还可以故作风情的桀然独立船头，我和璟假模假式地想要揣测一下Jack&Rose展翅Titanic号的情怀，一个大浪纵身跃起，将全身浇湿透，我们也只得顾不及风情，狼狈地仓皇逃窜至舱内。行至途中，已是狂风暴雨、怒海孤舟的景象，粗重的雨点批量重重地狠砸向船舱的玻璃窗上，一排排巨浪掀起的水花不顾形态地瓢泼而至，把个不小的phiphicruiser浇得落花流水稀里哗啦，坐在玻璃窗边，只看到玻璃外面水汽与水流的不断更替。可我还是闲不住不怕死地跑到侧舱门边，才看到那海的泼墨姿态——天浓黑成团，海浓黑成片，只在海天交接处稍淡，算是墨笔的尾触余势。而海与船底的交错间掀起的花团锦簇的浪，却为这一派苍劲凶险中缀上了一道funny1ace。

看来，海也是要做些姿态的。就像有时的我们，看着表面沉默平静，谁又知内底深处的汹涌激荡，而那些还要强用来应付周遭时日的缀饰花边，却是那般的浅薄易碎。

就像坐在舱中不肯出来只坐在舷窗边向外出神眺望的雨，表面一派平静，可她内心的汹涌激荡，我们也知道，却不是那么浅薄易碎的，也不知道她看过了这一路海的深深浅浅明明暗暗，心里可否也和脸上一样风平浪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