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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鹤抿着唇,没有吭声,从群里的直播链接点进去,镜头对准终点,已经在预热冲线了。
等邱明把车子停稳,手机画面已经播到大家陆续冲过终点的片段,约莫有十几个人,里面没有乔横林。
邱明连忙招呼季鹤下车,“快快快跑过去,说不定能看到那小子冲线。”
会好
雨势渐大,道路两旁的观众退去了大半,季鹤和邱明逆着人流,侧身往前面挤,尽管他们心知肚明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但仍然想要博一个万一。
警戒线内的选手已经寥寥无几,好几架摄像结束拍摄捯饬着要离开,邱明在熟人那儿借了把伞,斜向被雨水浇透的季鹤。
“算了,我们来得太晚,他可能已经离场了。”
季鹤沉默不语,突然用力拨开遮挡视线的伞檐,跑了出去。
邱明顺着方向看到并排停在空旷场地里的救护车,最外侧那辆后门敞开,几名赛事救援的志愿者正帮忙往上面推担架。
虚躺着的乔横林率先看到的是腆着肚子跑飞快的老头,原本面无表情的他禁不住露笑,可邱明快到跟前时,他又心虚地缩起脖子,担心挨训。
等邱明身后人的样子进入乔横林的视野,他双手一紧,掌心的皮肤被指甲刺痛,雨滴砸在鼻梁一侧的深窝里,乔横林略一眯眼,眼泪很不争气地滑下眼角。
季鹤站在他面前什么都没说,邱明看到乔横林鲜血淋漓的膝盖和简单固定的右脚踝,脸色黑青,劈头盖脸扇他巴掌,要不是周围的人拦着,他恨不得一脚把担架踹翻。
“乔横林,你自不量力!拿身体开玩笑,拿你他妈的体育生涯开玩笑,跑步、跑个屁,等你伤个残疾残废坐轮椅还他妈跑!”
“够了,”
季鹤蹲跪着,攥住乔横林发抖的手心,“他知错了。”
“拍什么拍,滚蛋!”
邱明转身离开,挡住把伤员当取景素材的镜头,他骂骂咧咧的,好事看热闹的人怕祸及自己,纷纷退却了。
季鹤上了救护车,陪乔横林到医院检查拍片,在一楼大厅缴费时,有人拉住他的胳膊,把崭新的一沓钱递进窗口。
季鹤看了一眼跟车来的邱明,并不敢推辞他的好意,他不知道乔横林的伤有多重,医药费是否能负担得起,所以他只是道谢,说会尽快还上。
邱明侧身望着被暂时安置在服务处轮椅上的乔横林,垂着头,哪儿也没看,浑身湿淋淋地往下流水,他就狼狈地坐在那滩潮湿里,站不起来。
“结果出来给我打电话。”
邱明说,立刻走了。
季鹤用毛巾和纸巾替乔横林擦干闷闷不乐的脑袋,等两个片子结果出来时,又跑去给他买了两件长袖短裤、拖鞋,在卫生间找了一个干净的隔间,支着他身子给他换掉湿得难受的衣服。
隔间很拥挤,乔横林的右脚没办法落地,身体一半的重量都压在季鹤的肩上,他听见季鹤的喘气声,想扶墙,又被季鹤拉住手。
“别动,很脏,累了就抱住我,穿完这条短裤就好了,”
季鹤仔细地把他裤腰的松紧带理整齐,又问乔横林,“等一下我们就在附近吃点儿吧,下午结果出来问过医生再回家,你想吃什么?”
乔横林一直摇头,季鹤也没有不耐烦,又给了他几个选项:“烤肉拌饭?炒鸡?馄饨?还是你想吃家常的炒菜,那边儿也有小饭馆……”
说着,季鹤起身站直,乔横林一下子搂住他的脖子,力气大到令人呼吸不畅,他想要挣脱,肩颈突然感到一股温·热,脑袋埋在上面的乔横林不出声地落泪,把那片衣襟淌得不能再湿。
“我搞砸了,季鹤……我没有拿到奖金,也没有拿到名次。我摔了呜呜呜,不是下雨才摔的,是我太急了,我太想要……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总是错……”
季鹤垂着眼睛,先摸了摸乔横林侧脸红肿的巴掌印,又顺着他的后脑勺捋到腰窝,他没有说没关系之类的话,等到乔横林的气息平稳些,就替他擦掉眼泪。
“我们吃牛肉锅盔吧,上次你吃了一个没吃饱,这次给你买两个。楼下超市有卖热奶,也买两包,一包你喝,一包暖手,怎么样?”
季鹤从不说这样的话,听起来格外俏皮,好像要很潇洒地花大钱,乔横林支起脸,短暂地破涕为笑,又哽咽着点点头,说好。
他怎么都不肯季鹤把他一个人丢在医院,那家又不做外卖,季鹤只好叫了跑腿来送,盯着乔横林狼吞虎咽地吃掉两个热腾腾的大薄饼,这才觉得他心情应该好些了。
下午一点在大厅机器取了片子,又等医生上班等了半个小时,两个膝盖是皮外伤,右脚踝骨也没有错位,但前距腓韧带部分撕裂,起码要制动六周,恢复期因人而异,至少三个月内的训练和比赛想都别想。
乔横林缩在椅子上低头不语,季鹤比他先接受情况,问了些注意事项,扶着人打车回家。
高中的假不太好请,季鹤先替两个人都请假一周,留在店里照顾他。
乔横林很少有这种安静的时候,通常只是在床上半躺半坐,盯着床尾的衣柜发呆,只有季鹤进来察看他有没有好好地把伤脚垫高或是端饭进来时,他灰白的脸上才会略有一丝神采,异常乖巧地说不会乱动、饭粒也没有掉在床上。
季鹤怕他无聊,特意给他放了手机,但一直到晚上手机的后壳也冰冰凉,电量也总是百分之百。
“是不是俄罗斯方块太简单了?”
季鹤问时,乔横林就摇摇头,拿手机开一局,但他很快就会死掉,等卧室的门关了,按键声也会立即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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