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藏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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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讲 观察（第2页）

我嗯，这种游戏在成人中间玩儿的时候，才要有趣得多呢。因为这可以显出我们成人在运用一种奇妙的自然禀赋——观察的能力——方面是多么不够，所以说有趣。您信不信，我们成人中间能够记得自己在过去24小时内所做的事的，没有几个人吗？

姨我不信。我连过去24年所做的事情都能完全告诉您。

我哦，不错，我确信您能够告诉我。不过这种游戏不是要人“告诉”

，而是要人静默地去做、去重演。静默有助于集中注意力，把隐藏的情感带出来。

姨我要想静默地做，就可以静默地做。虽然我不敢断定我是否愿意那样做。我是个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

我为什么不试试看呢？这不过是小孩子的游戏而已。您愿意吗？

姨哼，什么我都愿意试试。

我好极了。我们大家都试试看。让我们从比较容易的地方下手吧。比方说……比方说，我可否请您把一分钟前您将一杯香茶送到我手里的情形重演一番呢——

姨岂不笑话。（她笑得很厉害）这种想法太俏皮了，您当真打算要我回到幼儿园去吗？

我一点儿也没有，夫人。不

过是个游戏。下一个测验就轮到我自己或您天才的外甥女儿了。

女啊，请吧，姨妈，我实在想见识见识。

姨好吧。今天下午算是倒了霉了。现在，瞧我的。（她像个女祭司或《麦白克》中的女巫似的动起手来，就差把袖子卷起来了）茶杯在这里……

我打断了她。

我请保持静默。不要说话，只用动作。

姨哦，是的，我忘了。静默的秘诀。

她是个爱挖苦人的老太太。但是她已经下了决心，要做给我们瞧——她开始了。她的额头皱起来。她用心想了。她右手拿起杯子，左手伸去端茶壶，意识到做得不对，脱口喊了声“哦，我的天啊”

，放下茶杯，右手去拿茶壶，举在半空中。我在呷了两口茶的间隙低声说——

我请您什么都不要动。只把动作做下去……

姨我正是这样做的。

我那么劳驾放下茶壶。

姨噢，好的。

她把它放下来，两手搁在桌上，突然把手收回去，用疯狂的速度演示拿出杯子，把茶倒进去的动作。茶壶还没有放回桌上，便添上了从不同容器里取出的假想的奶油和柠檬，握着杯柄把杯子递给我，什么茶托和糖显然早就忘了。这孩子禁不住放声大笑，用手臂搂住她姨妈的脖子，吻了她好多次。我喝完了这杯茶。

姨这真是太傻了，就是这么回事。

我不，夫人。这是观察的禀赋没有经过磨炼而已。您肯不

肯让您外甥女儿把您做这件事的动作重演一番？您看得出，我当初选择这一件事来做，她是预见不到的。所以她一定要尽力把毫无准备的事做好，现在请吧。

女我可以说出来吗？我兴奋得太厉害——看到您跟姨妈相处得这么好——要我静下来是不可能的。

我是的，你可以说出来，因为这是别人的动作。假使是你自己的动作，我自然不得不要你在静默中重演。观察的禀赋不仅要在你的视觉与记忆方面受到磨炼，在你的全身各部位都是要的。

女姨妈，波列斯拉夫斯基先生问您要杯茶的时候，您对他笑笑。随后您望一下茶壶，似乎是看看里面到底还有没有茶，接着您望了我一下，又笑笑，似乎是说“这家伙好不俏皮？”

姨（大声起来）没有这回事。

我有的，夫人。我记得很清楚。使我敢不揣冒昧劳您驾的，就是您对我的这点儿殷勤。

女于是您再望一下波列斯拉夫斯基先生，似乎是等他把杯子递给您。可是他没有递。

我真对不起。

女于是您用左手掀起右手的袖子，伸手到盘子里拿了一个干净的杯子。拿着它，摆到茶托上，放在您的跟前。接着，您仍旧掀着袖子去拿茶壶。壶很重，所以您放下它，重新把壶柄抓得牢一点儿，举到杯子上方。您放下了袖子，去拿滤网——摆在杯子上面。于是您用左手扶着壶盖，开

始倒茶了。盖子很热，您的手指交替地扶着它。杯子里的茶倒到四分之三的时候，您把茶壶摆到更靠近您的地方，又笑一笑，这一次并不是特别对哪一个人笑的。接着您用右手去倒奶油，左手拿着糖钳，放了两块糖。您把杯子递给波列斯拉夫斯基先生，把糖钳放在柠檬盘子上，您现在看它就在那儿。

姨（发起火来）人家会真当你在演戏呢，你一定研究过我的。

我不。不要发脾气。我向您担保，我们并没有预先谋划。（我对这孩子说）你还忘了提到你姨妈一时找不到奶油，一眨眼工夫满桌子地扫视了一遍呢。

女是的，而您那时候却始终在玩儿着餐巾。

姨（笑得很厉害，她到底是个输得起的人）啊哈！您也逃不了被监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