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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当然无穷无尽,可除了你,哪一个都不是郭呀。”
郭负着一后背的伤走出门去,夜色很深,影子浓黑。他的烟抽尽了,越来越头痛欲裂,迈进街角的百货店,一眼看见齐玉露。
她在卫生用品的货前里踱步凝神,今天穿得素净松垮,趿拉着一双帆布鞋,头则低低绑在后脑勺。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在晚上碰面,郭既惊且喜,只是揣着兜站着,不上前搭话。
齐玉露太熟悉他的味道,鼻端一动,汽油为主调,辅以大量香烟和松脂的味道,还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她触电般地转过身:“郭。”
她素面朝天,看起来没有那一天神秘,郭柔和地回说:“你又跟着我?便衣警察都没有你这么敬业。”
齐玉露捏紧了手里的黑色塑料袋,走向收银台:“不是,我今天不是跟踪你。”
“来两包蝙蝠。”
郭掏出钱。
“对不起先生,蝙蝠已经绝版了。”
郭恍惚地抬起头:“噢,那两包红塔山。”
“你在忍痛吗?郭。”
齐玉露停在他背后一步之遥。
“你又知道了?你不只会跟踪,还会偷窥呢。”
郭脊背触电,扯出一抹笑。
“没人比我更了解忍痛,”
齐玉露指着他蜷缩在袖口里的手,“你指头尖儿上都是汗呀。”
郭转过头没说话,他现齐玉露的脸上仿佛蒙着一层悲悯的云翳,朦胧叵测,平静幽深,像是个胜券在握的冷酷猎人,又像是万念俱灰的待死猎物。真是恐怖的女人啊。
齐玉露跟在他身后拐出门,并没有要和郭同行的意思,甚至都不打算告别,就那么径直离去,毅然在街角拐弯。
“嘿,”
郭望着她即将隐没在夜色之中的背影,咬断嘴里的烟,“你去哪儿啊?”
“我还有事,”
齐玉露挥了挥手,“对了,受伤了记得涂药。”
郭怔了一怔,默然而立,朝路边啐了一口,烟丝被自己嚼成了碎末,他空洞地目送她,忽见那微亮的身影猛地栽倒在地上。
他拔腿狂奔过去,人在他怀里迷迷糊糊地想挣扎着起来,被他按住,郭钳住她的下巴:“嘿!你咋回事儿啊?”
“……中暑了……”
她的手冰冷而潮湿,让郭想起岸上垂死的鱼类。
齐玉露醒过来,眼前是一片明晃晃的鱼缸,荧然微亮,微型的海洋,只是没有植物的点缀。屋中色调晦暗,床与地皆是暗绿色,这鱼缸竟是唯一的光源。耳边依稀有烧水的声音,她下床走到窗台上,那株明黄的洋桔梗开得野蛮,花蕊层迭,像是新娘的纱裙,只是扎根的花土里,堆着一层恼人的烟灰。
“可算醒了。”
郭趿拉着拖鞋走进来,顺手打开灯,白炽的光芒顷刻弥散开来,让人有些睁不开眼。
齐玉露拢了拢头,坐回床里:“还是别开灯,不是很黑。”
郭照做,继续暗室幽光,接着递给她一根冰棍:“绿豆的。”
齐玉露放在一旁:“经期,不吃。”
郭穿着紧身的跨栏背心,手习惯性伸进胸口瘙痒,露出腰腹略白的皮肤,他下腹平坦,瘦出清晰的肌肉凹陷;体毛又很重,浓黑的一条从私处径直延伸到肚脐,他大大咧咧地走到窗口,将窗户开大,风吹起他的刘海,转过身来,眼睛看着虚空。
齐玉露低下头,又抬起头:“那天很对不起,我喝了一点酒,我不是那样的人。”
“是啥样的人和喝酒没关系,”
郭觉察到了什么,拉好了衣服。母亲将他暴揍一顿之后,卷钱离家,他的灵魂仿佛被抽走,懒恹而惨伤,完全不想追问前几日她嘴里的那些谜语,只是庆幸此刻能有这么一个人在眼前,“我想喝啤酒,你喝吗?”
“什么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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