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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时大雪方歇,也到了唐宴生日当天。虽不是成年礼,但唐家最小的孩子的生日宴依旧颇受重视,各路豪客嘉宾纷至沓来。日暮西沉,盘山公路亮起一盏盏车灯,如同攒动的点点星火,自山麓仰望,若璀璨银河从夜幕倾泻而下,编织成奢华流淌的昂贵光缦。唐家老宅坐落于半山腰,从外面看并非是何等层台累榭、琼楼玉宇的惊世豪宅,只四五栋翘起朱红檐角的高门大屋,每间仅三层,顶着皑皑白雪,错落有致地盘踞于银妆素裹的深院之中,苍松劲柏,擎天架海,几抹苍绿点缀在茫茫雪原里,更添几分雄浑肃穆、磅礴大气。鮜續zhang擳噈至リ:woo14杜莫忘坐在轿车后座,膝盖上放着一只蜀绣包裹的梨花木礼盒,车里开足了暖气,寒意仍然在车窗玻璃留下模糊的白雾。她悄悄地从后视镜里瞥杜遂安,他今天穿了一身银灰色的西装,外罩厚重的毛呢大衣。因只是私宴,他西服内衬并未穿衬衫,而是一件米色高领羊毛绒打底衫,衬得气色愈发洁亮,相比往日一丝不苟的西装全套少了几分严肃,多了几分尔雅。他用一根白色丝带松松地系着头发,长发自脑后偏搭在左肩肩头,流水般淌落,乌黑发亮的发梢在小腹摇曳,更显温柔敦厚。他低着眼眸确认平板上的信息,琥珀色的灯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勾勒出他温和清俊的面庞,比白玉更加晶莹柔滑的肌肤几乎融化在光里,只见模糊的眼睫,似晚春簇簇的柳叶低垂,在暖风里轻曳。杜遂安身上有种令人安心的魔力,杜莫忘看着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攥紧绸缎包装的手缓缓松开。车辆停靠在铁栅栏大门前,两旁站立着军装笔挺的劲武哨兵,杜莫忘注意到他们腰挎警棍,除此之外,还有什么鼓囊囊的东西隐藏在侧腰的衣摆下。她还要细看,杜遂安按住杜莫忘的肩膀,大手微微用力,唤回了她的注意力。“在役军,来唐老家当警卫员,都带着配枪。”
杜遂安说,“我们进去吧。”
杜莫忘惊了一下,不敢再看,跟着杜遂安走,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源源不断地输送暖意,在心头盘旋的恻恻逐渐平息。早有人等候在门口,几个来宾过去,那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见到杜遂安,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杜先生,首长在等您。”
来人并步敬礼,军靴靠拢碰撞出皮革特有的沉重脆响。这样高的乌纱帽,即使杜莫忘才是个高中生,也略有耳闻,知道是不得了的大人物,思及此前在食堂对唐宴动手,把人家参谋长的宝贝孙子打破了相,怕是有九条命都赔不完。她死一死是无所谓的,反正烂命一条两眼一闭两腿一蹬的事儿,但杜遂安受到了牵连,那简直是无妄之灾,杜莫忘做鬼都不会放过自己。杜莫忘脑子里胡想八想,前面警卫员七绕八绕,好在有杜遂安揽着她肩膀,否则杜莫忘早一脚踏进水塘了。唐将军年少时干革命,新中国成立后又是军队急先锋,本人却不是鲁莽急躁之辈,颇有沉潜刚克之风。他在文革前明哲保身、激流勇退,蛰伏后又参与了反越南自卫战,在党内已是响当当的铁板人物,他再三推辞任命,如今眼见年事已高,才出任中部战区参谋长一职。其实杜莫忘把首长的宝贝孙子打了,是小事。唐将军一生为人刚正,心胸宽广,不可能因为小孩子间打闹而大动干戈,反而上的五角星闪烁着熠熠寒光,其中一人进里屋通报。等了片刻,有人出来带他们进去,踏进屋内后暖气扑面而来,这里的屋子都铺满了地暖,和外面天寒地冻简直是两个季节,能在这样远离城区的山里建楼输暖气,不仅仅是有钱就能做成的。窗明几净的堂屋里,正中央摆着一张红木茶几,一个鹤发童颜的矍铄老者身穿朴素的中山装,端着茶杯缓缓呷饮。“来了?”
唐将军听到动静,亲热地打招呼。“唐叔。”
杜遂安带着杜莫忘坐到人对面,面前早已准备了两盏温度刚好的热茶。“长大了。”
唐将军和蔼可亲,光看外表只觉得是个慈祥的老头,完全不像挥斥方遒一辈子的铁血将军。杜遂安轻飘飘地瞟了杜莫忘一眼,杜莫忘连忙轻手轻脚地把礼盒放到桌子上,按照杜遂安教导的话说:“之前是我不好,一点口角打了唐宴,回去后我自省好几日,羞愧难当,今天借着唐宴的生日宴前来道歉,这是一点心意,还请唐爷爷轻些罚我。”
唐将军并不接话,对着杜遂安道:“你最近工作怎么样?现在生意可不比以前好做,你又执意洗白集团,怕是得罪不少人。”
“累是累些,但也有成效,城西那块地拿下招标后业务顺利了不少,多亏叔叔你帮扶。”
杜遂安回道。“客气什么,你们集团能力如何我心里清楚,信用也一直良好,比起那些不清楚底细的公司,同等条件下,我肯定是偏向你的。”
两人边喝茶边谈话,氛围和谐愉快,杜莫忘被晾在一边,难免惴惴不安。唐将军关心完杜遂安的工作,自然而然地谈起他个人生活,总劝他相亲,年纪上来的老人向来是喜欢拉姻缘做媒,杜遂安摇头拒绝,只说志不在此。末了,唐将军终于把目光放到了杜莫忘身上,笑着说:“薄笙的孩子?”
杜莫忘点头。“比你妈妈沉得住气。”
唐将军说,“你说要给小宴道歉,怎么送我这个老头子礼物?”
“我听说唐宴喜欢草莓,亲手做了草莓蛋糕作为歉礼,放在车载冰箱里。我怕他还生我的气,不让我进屋,所以才先来爷爷您这里探探口风。”
杜莫忘回答得滴水不漏。唐将军的笑容更和蔼些:“这么乖巧,不敢信你是薄笙的女儿──小宴早上还问过你,有没有给你发请柬,他们小孩子在后院玩,我让人带你去。”
末了又对杜遂安说:“遂安再陪我说说话,你现在是大忙人,我请你吃饭你都推三阻四的,今天可被我抓到了,不多喝几杯茶我是不会让你走的。”
杜莫忘看向杜遂安,杜遂安微微颔首,让她放宽心。“怕什么,待会儿开席了就能见到他,”
唐将军说,“以前你追着薄笙,如今薄笙的女儿追着你,真是风水轮流转……时间过得快,我记得你小时候喜欢流眼泪,淮意总因为这和我抱怨,说你太柔软太心软,日后怎么继承家产,没料到你现在比同辈人都优秀一大截,已经无出其右了。”
杜莫忘听到杜遂安小时候的事,脚步放慢,舍不得离开,警卫员已然推开了门请她出去,她不好停留,依依不舍地离开。她去拿了草莓蛋糕,捧着盒子,心想着,杜遂安以前爱哭吗?她的脚步因知道了杜遂安更多的事而雀跃,编成辫子的发尾在身后欢快地跳跃,不时拍打在深绿色的织花裙摆上。“杜莫忘?谁让你过来的?”
突如其来的女声打破了杜莫忘沉浸的自我世界,她抬起头,苏玫双手叉腰站在门口,面色铁青。“唐宴请我来的。”
杜莫忘如实回答。苏玫咬牙切齿:“说谎不打草稿,凭什么唐宴邀请你来?你怎么混进来的?警卫呢?警卫在哪里?把这个不速之客赶出去!”
“苏玫你对唐家的安保也太没有信心了。”
陈渔带笑的声音从苏玫身后传来,她总是喜气洋洋的脸出现在杜莫忘面前。苏玫忿忿地让开位置,陈渔轻巧地走下来,牵着杜莫忘的手进屋。屋内暖风习习,灯火通明,衣着光鲜的少男少女围着桌子打牌玩游戏,唐宴不知道去了哪里,没有露面。陈渔接过杜莫忘的礼物后在屋里忙着招待同龄的客人,偶尔有侍者打扮的人过来问陈渔一些宴会上的布置安排。不同于大家的精心着装,陈渔是一身居家舒适的打扮,踩着双棉拖鞋,俨然一副主人家的模样。“看什么?不知道陈渔是唐宴妈妈钦定的儿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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