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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互为因果（第2页）

成像之门的文明，都因为那种先验中造就了科学的认知模式导致他们无法在实质上跨出这超越“心”

与“物”

的最后一步，物、我相对始终是他们一切认知得以成立的绝对前提。

只有阿尼卡提亚文明，不知是运气还是那股从未真正被消灭的天真、灵性和对真理不顾一切的向往，他们在经历了黑暗时代与科学时代之后，居然在发现“殊陀弦”

成像引发的文明变革中再次接续上了轴心时代的灵犀之光，这光在其他很多智慧文明中也曾出现过，但在随后到来的被权力、利益、对外部世界的征服及由之而生的“科学”

主宰的时代里，这灵犀之光无一例外都在那些文明毫无自觉间被彻底掐灭了。

那是未被污染的灵性理智在这所谓“世界”

中看到的存在之本真，而当智慧文明下的心智逐渐在无意识中被日益深重的欲望、傲慢、迷信所污染、越来越与“真实”

隔绝时，他们即便还能看到那灵性理智留下的文本，却全都无法再领会其中真正的灵犀之光。

当一个心识体被权力和利益主宰，那么就必然自绝于这灵犀之光，因为他们最终需要的只是欲望的满足，而不再寻求心识体最终的解放——对真理的亲证。

但阿尼卡提亚文明底层那种与生俱来、从不曾被完全扼杀的赤子之心，让他们在黑暗时代与科学时代的异化中虽然意识层面如其它文明一样与灵犀之光隔绝，但在阿尼卡提亚人心灵最深处仍与灵犀之光冥冥相通，这才让他们能在轴心复兴后超越理念之城重归真理世界。

其它文明就没有这种幸运——抑或那不可磨灭的求真之心。

此时阿杰意识到一件曾经明了但在流落科达比那西后久已遗忘的事实：“理性”

本身从来只是工具，当它的主人是灵性时，它会照亮世间万有的本来面目；当它的主人是愚妄时，它只能看到主人想让它看到和主人自以为看到的一切。

同样的“理性”

在科达比那西论证出的一切，和在阿尼卡提亚无需论证而自然呈现的一切，全然是两种根本不同的文明，但后者能理解前者，而前者无法走出自设的囚笼，陷入那座看似无法更真实正确的知识迷宫无法自拔，他们自己制造了一切知识，却以为那是客观真实，由此被知识闭环永恒审判，再无出期，再无法亲证这世界与存在的本来面目而只能生活在共同制造的精神幻象中。

超越了知识闭环的阿尼卡提亚人甚至已然窥见改变物理法则的奥秘，但他们并没有急于尝试，一则，物理宇宙在科学面前变得透明，即便对阿尼卡提亚这样的高阶文明也是极大震撼，阿尼卡提亚人花了好几代人的时间才逐渐从欣喜中平复；二则，他们中的智者已经认识到即便改变物理法则，存在的本质也不会改变。

通过解读“殊陀弦”

彻见物理宇宙让阿尼卡提亚人看到无数文明在时空长河中留下的轨迹，虽然已经从对科学的迷信中走出，但当时的阿尼卡提亚人仍会不自觉地用那种眼光来看待其它文明。

它们大多无法走入科学时代，虽然区别于非智慧生物的理智已经觉醒，但世界对他们而言就是一场永恒的神话，他们的文明就在自己构筑的神话图景中自证出一切他们所以为的真实。然后，一切只待命运裁决，如果运气好，没有浩劫性的天灾人祸，那么文明也许可以在那个神话里延续数十乃至数百万年，直至某个自然或自造的必然终结。

少数，能走出神话时代迈向科学，但在人性弱点下，所谓科学最终也会变成神话，让他们在另一个维度的神话里落入一个更大的闭环。在那个更大的闭环里，他们中有些文明在达到跨行星阶段前各个国家便利用科学赋予的能力为了争夺本星球有限的资源自相残杀直至相互毁灭，或因文化与价值观的根本差异难以调和而酿成战端；有些文明虽然跨出了星际，但他们也只是扩大了自己那个神话闭环的物理尺度，那些文明里的人们依然生活在权力和资本的绝对统治下，所有愚妄、傲慢、纷争、烦恼只是换了个更大舞台继续上演，文明的神话也依然高悬在不可及的天边，用科学画出各种美好图景让人们聊以自慰、寄托幻想，然后继续各自承受满是污浊、无奈、谎言的现实生活。